第二百二十七章 茫茫大梦(十一)[第3页/共4页]
当晚,赵苍公然替杜如晦诊了脉,开方时穆清在一侧细询,赵苍倒觉奇特,“杜尚书实属劳思过分伤了肝血,这却不难,怎的七娘诊不出么?”
步入正院,却见杜齐高傲门口仓促跑出去,见她在。顿住了脚躬身道:“娘子。阿郎归家了。”
赵苍忙丢了笔。自高案背面绕过。“七娘现在身份分歧。作如许大的礼,教某如何堪当。”他一面走一面躬身作揖,直至见穆清重又站直了身子。方才放下心来的模样,“说甚么愿不肯见的话,不过是某一心只求隐身于市,精研医术,不敢去扰了七娘罢了。”
穆清无法,依言换了身衣裙,坐入长公主府的马车,跟着她往西市去。
“你莫要这般说。”穆清稳了稳心境,“我亦是懊悔万分,逝者如此,再悔也是无用。眼下赵先生既已晓得真相,还望守口如瓶。七娘已然犯下欺君之罪,罪发我却不怕,只怕保不住精华灵魂安闲,实不能再对不住她一次。”
她看了他一眼,探手向供桌上一只显眼的秘色瓷坛幽然道:“圣上虽因精华临终遗言,许了我带她出宫,可到底,圣意难违,我只怕忽有一日,圣上执意要追封精华,迁葬皇陵。她活着时便厌恨深锁于宫中,那是我对不住她,难不成连她灵魂的自在,都要教我这个做阿姊的护不住么……”
安顺堂穆清原是晓得的,流派不大,隐没在东市诸多大商户中,度日也是艰巨。现在再瞧安顺堂的门庭,倒是教人吃惊:铺子门口人虽多,倒不拥堵,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条长长的人龙。那步队甚是风趣,各色人等皆有,衣衫褴褛的乞儿有之,衣衫光鲜的富庶人有之;抱在怀中的孩童有之,拄杖踯躅的老丈亦有之……
回至永兴坊的府宅,穆清引着赵苍绕过亭台楼阁数重院落,当今的杜府因杜氏族人来投,也蓄养了些许门客部曲,较之畴前已大出一倍去,走了足有两盏茶的工夫,终是进了一处埋没的院落。院落极小,长宽不过十来步,院内独一一间屋子,院墙倒是丰富,将统统喧闹隔断在外,显得院子清幽喧闹。
穆清仓猝拦住:“长公主且慢!千万摈除不得。”
两人一同想到了当年精华自请嫁入弘义宫毁了与赵苍婚约的事来,便齐齐堕入了沉默。隔了半晌,只听得赵苍一声沉闷的感喟,非常艰巨地开口道:“精华的事,我亦有些耳闻,回长安探听了好久,却未曾探知她落葬那边,只传闻是七娘带出了宫。现在赵苍有个不情之请,愿往她坟前一行祭扫,还求七娘成全。”
高密长公主忿忿地向下瞪了一眼,侧头向穆清低声道:“你谛听听他们讲的那些个。”
那老丈苦笑道:“娘子有所不知,凡是这赵医士肯至某家中来,又何必来此处挤挨?”说着朝堂内看望一眼,拢手至唇边,“这位赵医士医术了得,性子却古怪得紧,诊金分文不取,然决意不肯出诊,非论凹凸贵贱、男女老幼,欲求一诊的,一提要切身前来,所开药方须得在安顺堂内抓取。听闻时有几个乞儿或贫苦人家,无钱买药的,连药钱都由赵医士代付了。”
“倒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高密长公主愤然在围栏上拍了一掌,唤了人来就要去遣散上面的围聚的那些人。
穆清跟着高密长公主拾步上楼,凭栏才看清原是世人围着一名游商模样的中年人,兴趣颇高地催他讲着甚么。
穆清听得心惊肉跳,一颗心在胸膛间扑扑直蹿,上面热议的那些话,人群中振振有词的那些人,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过的,字字句句皆将锋芒直指杜如晦,再说下去,还不知要说出些甚么不堪的来。至因而那个的手笔,也不必去查了,她心中大略了然,不过是因杜如晦的右迁频受打压的长孙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