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茫茫大梦（十一）[第2页/共4页]

“你倒稳得住。”高密长公主含着薄薄的火气，拽过她的臂膀，“快去换身衣裳，随我去西市上转转。”

“有粮草去兵戈，却不救饥民！这与前朝废帝有何分歧？贤人必然是受了甚么人谗言勾引。”有声音如是说。

隔了很久，不闻入店者拜别的响动，却有一把轻柔的嗓音迎头而来：“数年不见。赵医士别来无恙否？”

高密长公主喝止住了要去行事的家人，迷惑丛生，“七娘竟从未曾闻声过这些话？亦不知杜尚书克日在朝堂上的景况？”

高密长公主忿忿地向下瞪了一眼，侧头向穆清低声道：“你谛听听他们讲的那些个。”

穆清不由吃惊，听他那意义，回长安来竟是为了祭奠精华，却又不往永兴坊来问她，情深意重至此，倒令她心内五味杂陈，愧意缭绕。当下她闭目点了点头，“赵先生莫怪，精华未曾落葬，先生若要见，请随七娘回府。”

“查出又如何，现在市中四周都是如许的话，也不能个个都查去。”高密长公主冷哼道：“这些人也不知如何就如许大胆起来，敢在贩子间非议朝堂上的事，竟都不像是平常百姓。”

赵苍忙丢了笔。自高案背面绕过。“七娘现在身份分歧。作如许大的礼，教某如何堪当。”他一面走一面躬身作揖，直至见穆清重又站直了身子。方才放下心来的模样，“说甚么愿不肯见的话，不过是某一心只求隐身于市，精研医术，不敢去扰了七娘罢了。”

“去岁涝灾，今岁又遇蝗灾，饶是如此，那朝中的兵部尚书仍执意要向突厥用兵。好轻易这两年安设下了，却又要起战事！倘如果我国土受侵，我辈男儿自当上阵御敌，可现下那可汗清楚已向圣上求娶公主，又各式示好，那里有半分敌意。如此尚要用兵，不知兵部企图安在。”中间那游商说得义愤填膺，四周略通些政事国事的，皆不住和声一片。

“她与皇后积怨那么些年，若只为一两桩便闭门不出，便早随她夫君炼丹修道去了，怎会还在长安城中出入。”穆清轻笑道，扬了扬手中的帖子，“春日已至，牡丹宴一开，她天然是要出来的。”

穆清愣了一息，原不想说，却还是忍不住回道：“彼时贤人是二郎，现在他是天子，今时分歧昔日，我天然不能失了分寸。”

那老丈苦笑道：“娘子有所不知，凡是这赵医士肯至某家中来，又何必来此处挤挨？”说着朝堂内看望一眼，拢手至唇边，“这位赵医士医术了得，性子却古怪得紧，诊金分文不取，然决意不肯出诊，非论凹凸贵贱、男女老幼，欲求一诊的，一提要切身前来，所开药方须得在安顺堂内抓取。听闻时有几个乞儿或贫苦人家，无钱买药的，连药钱都由赵医士代付了。”

回至永兴坊的府宅，穆清引着赵苍绕过亭台楼阁数重院落，当今的杜府因杜氏族人来投，也蓄养了些许门客部曲，较之畴前已大出一倍去，走了足有两盏茶的工夫，终是进了一处埋没的院落。院落极小，长宽不过十来步，院内独一一间屋子，院墙倒是丰富，将统统喧闹隔断在外，显得院子清幽喧闹。

穆清无法，依言换了身衣裙，坐入长公主府的马车，跟着她往西市去。

这话问了没两天，门上俄然收了高密长公主的帖子。阿柳接着帖子倒觉奇了，“原只当长公主为了净慈尼寺那六名宫婢的事，再不肯出来的。”

她看了他一眼，探手向供桌上一只显眼的秘色瓷坛幽然道：“圣上虽因精华临终遗言，许了我带她出宫，可到底，圣意难违，我只怕忽有一日，圣上执意要追封精华，迁葬皇陵。她活着时便厌恨深锁于宫中，那是我对不住她，难不成连她灵魂的自在，都要教我这个做阿姊的护不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