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死人野口[第1页/共3页]
我爷从箩筐里拿出柴刀,抢先钻进竹林。每走两步,他就要用柴刀在毛竹上敲三下,肯定没事,这才持续进步。
“别出声,跟我来。”火线的薄雾里,俄然呈现一个佝偻的人影。
“成娃儿……成娃儿……”
我哦了一声,刚要跟上去,身后俄然传来“叩叩叩”的敲击声。
透过青雾,能看到四周的木牌子下人头攒动,如蜈蚣般,正渐渐从地里爬出来。
说也奇特,夏天刚过,竹林里竟然一只蚊子也没有,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爷使了甚么神通。我又累又困,被我爷拽着,几近一起脚都没点地,就这么飞出了林子,面前豁然开畅。
见我往他怀里躲,我爷叹了口气,凄然道:“娃儿,凡是有其他门路,爷也不会带你来这儿。来,拿着这些。”他把从杨阿婆那儿拿来的纸人儿递给我,让我揣进兜里;又给我一只装满白米的瓷碗,喊我本身到木牌子四周走一遭,边走边往空中撒米。
我开初觉得是我爷,再一想就感觉不对,我爷在前头呢,顿时浑身一激灵,颤声道:“爷,有声儿。”
刽子手行了刑,无人认尸,官府嫌费事,多数当场埋葬。久而久之,那儿骸骨遍野,怨气冲天。别说是夜里,就是明白日都阴嗖嗖的。行人从那儿路过,全都绕着道儿走,绝对是我们这儿最邪性的处所。
没走两步,高山里忽地起了阵阴风,吹得我浑身颤栗。
不知不觉间,我俩已经离镇口越来越远。我之前从未到过这里。听小虎子他们说,镇外东郊有片荒地,叫死人野口,是畴昔犯人斩首的法场。
“敲山震虎。”我爷闷声道,“也跟这儿的朋友打个号召。”
“时候不早了。”我爷打断我道,“跟紧些,往下的路可没那么好走了。”
可我欢畅不起来。面前的山冈子里插满了随风飘荡的红色幡旗。无数木牌子东倒西歪地插在地上。木牌上有字。我虽认不得上面的字,但我很清楚这些木牌子代表甚么。
这么拜了整整三圈,敲击声再度响起,垂垂离我们远去。
我爷说,他畴昔是木工,但不是平凡人眼里的那种木工。他们这行,尊鲁班为先师,习《缺一门》,施鲁班术,常常会帮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动。钱虽来得快,但有得必有失。阴人的手腕使多了,头顶的神明都看着呢,必定会给他们奖惩。他的腿,就是当时候瘸的。
“爷,咱这是去哪儿啊?”我感受眼皮子已经沉得抬不起来,“我好困了。”
“八门本就是五行八作里下九流的谋生,不受人待见。如果勾搭起来,民气不免惶惑。各行祖师深明大义,公推木工前辈秦满子为首,定下端方:八门各司其职,不成越俎,亦不成私通。违者将明示于众,遭八门摈除。你杨阿婆既是八门的人,信赖这些端方,她还是懂的。”
我服膺在心,拎着米碗就往山冈子走。
我爷抚着我的脑门唏嘘道:“也是,也不是。你只要记着,你爹妈是好人就好。”
以后我爹妈出不测归天,我爷痛定思痛,完整断了捞阴钱的念想,虽不至整天吃斋念佛,但也毫不再碰那些伤天害理的法术。不但如此,他还常常暗中帮忙那些吃了鲁班术苦头的邻里乡亲。我先前看到的钱箱子,就是他畴昔当木工存下的积储。
“你这孩子……”我爷神采庞大地看着我,“爷原筹算把这些事都带进棺材里,让你像其他娃儿那样普通糊口。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罢,事到现在,爷就奉告你吧。”
是纸人儿!
我爷再三叮嘱,如果感觉兜里的纸人儿发沉,就要从速分开,那表示我的魂返来了;如果纸人儿没动静,反而感受本身轻飘飘的,不辨方向,要立即往地上吐痰,并把纸人儿撕掉。他会在不远处点亮风灯,不管如何要在昏倒前赶到风灯那儿,不然就永久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