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劫后[第1页/共6页]

“玉师叔谬赞了。”周绛云一手接了大氅，另一只手却握住了玉无瑕的腕子，如获珍宝般将之抬起，只见那素手在烛火下莹润如玉，每根手指都似葱根般划一细白，指上未染蔻丹，却已赛过了人间姹紫嫣红。

但是，很多事情他能做，却不能说。

暖和的手缓缓覆住方咏雩的眼睛，方怀远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阵风，轻而易举地吹走了方咏雩的魂。

方咏雩醒来后，从展煜口中得知白道世人都对周绛云错失阳册幸灾乐祸，唯有他本身心头冰冷，晓得动静一旦泄漏出去，哪怕他是方怀远的儿子，周绛云也不会放过本身。

“……尸身呢？”

闻言，方怀远内心千思百转都化作了感喟，说不清是何滋味。

方怀远负在背后的手渐渐攥紧，他低声问道：“那天早晨……你病发了？”

展煜说出这件事本是为了让方咏雩放心养病，没想到他刚出去拿了药方，转头就见方咏雩下了榻，拿起衣服就往身上穿。

玉无瑕抽出一条丝帕擦手，她擦得漫不经心，却连指缝也没放过，淡淡道：“傅渊渟已死，你少了个亲信大患，今后大能够高枕无忧了。”

“我的体内阴盛阳衰，打通督脉均衡阴阳是最合适的体例，可它风险太大，我熬不住……最好的体例，实在是炼化阴气为己用。”方咏雩盯着父亲的脸，“我听师兄说……《截天功》的阴册，就在您的手里。”

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机总有些分歧以往，方咏雩想起展煜说过的话，缓缓伸手想要覆住方怀远的手背，没想到对方感知过人，先一步醒转过来，因而那只手又缩了归去，紧紧攥住了被角。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不该呈现的脚步声，玉无瑕转头正要开斥，见是展煜带着方咏雩来了，顿时笑道：“好了，我们都让开些，让方小公子亲身来看看。”

脸上残留的暖和很快消逝，方咏雩展开眼，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十四岁的少年，褴褛脏污的短打衣裳，手上有练武留下的茧子，身上找不出一块没伤没疤的好处所……

方咏雩终是没忍住，扭头冲了出去，俯身在牢门外的角落里吐了。

“……”

周绛云诚心道：“我晓得了，多谢玉师叔回护。”

绛城这场雪已经下了数日，今儿个刚好放晴。

眼睁睁地看着薛泓碧自戕坠崖，通往《截天功》十重境地的天梯也在他面前折断，多年执妄化为泡影，他岂能甘心？

阳光透过窗扉裂缝漏进屋里，在卷翘的长睫上翩跹如蝶，惊醒了南柯一梦的少年，方咏雩缓缓展开眼睛，入目先见得帷帐上的祥云绣纹，指头下认识动了动，就被守在榻边的人一掌控住了。

比及武林盟的人都走了，地牢里只剩下玉无瑕跟周绛云两人。

方咏雩昏倒之前已经确认了尸首身份，玉无瑕也未几难为，利落地派人开路，目送他们分开。

大夫们上前替方咏雩把了脉，说是没大碍了，展煜心中一块大石终究落定，从速让人奉上温热的米粥，眼看着方咏雩用了大半碗，这才松了口气。

薛泓碧倾力相救的确是出于美意，可他交出阳册如许的无价之宝，又说出阴册有事半功倍之效，倒是为了对于方怀远。

“小师弟，你可算醒了。”

经年执念，终不得偿。

没了外人在场，玉无瑕寒声道：“当着方盟主的面摸索他儿子，就不怕娲皇峰之战再来一次吗？”

周绛云单独站在牢房里，烛火映得他的脸明显灭灭，笑容还挂在嘴角，似一张凝固的面具。

“小魔头……”

他站的处所刚好靠近头部，刘一抄本想拦住，方咏雩已经走了上去，就在站定之时，周绛云解下了本身身上的大氅，亲手将之搭在方咏雩肩头，看似轻飘无着力，却捏住了武林盟三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