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1页/共3页]
“嗯,妈妈歇着,我这就带他走。”雅予说着就要起家,被徐嬷嬷握了手暖着,“瞧瞧这手儿凉的,这半天也捂不热。外头大雪,何必费事,就在这儿问吧。将才说来人传话说小王爷今儿倒像有了胃口,我去小厨房瞧瞧,叮咛几样适口的。”
六合静,静得他的心在薄凉的风雪中竟是和缓起来。好久之前那一次相逢,她也是这么一动不动,目中空空像一只惊骇的小鹿,那是他的心第一次疼……这一回,她走的悄无声气,干清干净与他再无干系,现在那眼中仿佛是那间被他砸碎的内室,尽是他的狼籍……俄然悲从中来,日日夜夜地忙,他未曾腾出一丝空儿来去触碰那伤处,不能想她。这一刻才晓得,本来痛能忍,伤却越埋越深,一刻揭开便若决了堤的河水,任是铁打的骨头、石头做的血,都做不堪的泥土十足垮掉……
他几近不敢认了……
“啪!”
嘶!这老太太还真是会挑处所!起初膝骨受过伤多少年都未曾犯,这一下就被她找对了穴位直戳得赛罕头皮发麻。不是说中原人的双膝跪礼止于君臣、父子与主仆么?大夫也跪?可现时现景哪还说得理,赛罕只得咬咬牙,扑通跪下。
窈窕芳华,冰玉洁净,一身的贵重都只若谦虚的烘托,发间一只翡翠的步摇朦朦的雪雾中垂下细细水滴的珠子,与那清清的眸相映,泪光点点。草原毕竟太浓、太烈,他只记得樱桃苦涩,竟是忘了是如此粉粉水润的色彩,仿佛露水滴在饱饱的花骨朵,素净的六合中雪瓣飞舞,流连的蝶儿普通久久环抱……
“无妨事?打小儿身子就寒,腊月里天寒地冻总待着,这不是要做病么!”徐嬷嬷嗔了一句,又叮咛身边的丫环道,“快快去端了滚滚的姜汤来!”
丫头掌进一只烛灯,暗淡的房中地上的人影越长。雅予轻声叮咛,“都出去。”
莫嫌少哈!
她像是入了定,淋在雪中。他候在桌边,手中的笔早已风干了墨,先时的淡然安闲在她怔怔的目光里忽地有些生硬。
“这大雪天儿的,总掀着帘子做甚么?你们这些小丫头子越来越不费事了!”
“老身就是不要这条老命也容不得人于主子们不敬!”老太太气势还是,那寻医问药的病气也不见了踪迹,只是雅予实在是她心尖儿上的宝贝,打小儿那里忍心驳她一句,便长叹了口气,提起拐杖狠狠戳了戳赛罕,“今儿算你命大逢得我们公主这等面柔心软的主子,还不从速谢恩!”
这声音仿佛一记锤子狠狠砸在他脚下,赛罕顿时钉在了原地。不待缓神就从速低头撤身,让向那暖帘后丫环搀扶出的老妇人。
“大夫如何?仗着吃他几服药便没了国法不成!”雅予还想再劝,却被老太太握了手护在身后,“老王爷在的时候家下的小子们都不能进二门,更别说小主儿的院子!现在也是老身不济才招了这外头杂碎的人来,现在不正了端方,传了出去,堂堂肃王府岂不招人嗤笑!来人!”
老妈妈的语声向来的大,又是这王爷公主两重贵重府的实在当家人,一嗓子便把一院子大气不敢出的人都唤醒。丫头媳妇们都赶着来搀扶,却眼瞧着公主已然早一步回神单独走了出去,一身薄雪覆在冰冷的裘绒上,映着那神采,让人不及近身就识相地退了脚步。
瞧那一张小脸这半日不见就惨惨白、嘴唇都没了色彩,徐嬷嬷一把揽了,一面扑着身上的雪珠儿,一面心肝肉儿地当奶娃娃似地疼得不得了。雅予也不驳,任跟着,只轻声道,“妈妈,无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