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堂会(上)[第1页/共3页]
母亲走那日,她抱着母亲软软的还带了体温的身子,嚎啕大哭,手里头握着把剪子,冲要出去找人冒死。但是找谁偿命啊,七八岁的小娘子压根不懂母亲如何一夜间就没了,大红灯笼闪着摇摆的红光,那是母亲没来得及流出的血泪。
今儿是腊月十五,三房办堂会的日子,女眷定的是未初在荣寿堂见面,再往八灯巷去,男眷下了衙、下了学就去八灯巷。
贺行晓跟在大夫人后穿了件月红色的襦裙,绞了个齐眉的刘海,腰间垂了一方通透的梅姑献寿玉璧,垂眸凝眉,和顺恭敬的模样,太夫人对劲点头,这才是庶女该有的模样。
一排闼,荣寿堂里是一派红红火火,珠翠环萦,二夫人正陪太夫人说着话儿,见着了行昭,赶紧笑盈盈地向她招招手:“快过来快过来,这滴水成冰的天儿,你倒不贪暖,来得如许早。”
太夫人一辆马车,大夫人与二夫人一辆,行昭、行明、行晓一辆,主子妈妈们一辆跟在最后。
也是了,行明翻过年,就是十一岁了,贵眷世家的女儿,大多都是十一二岁开端说亲了,说个三四年,十五六岁就该出嫁了。
行明凑着行昭的耳朵悄悄说:“我瞧着那尊官窑玉青花斛,有点像之前我们家放着的阿谁…”
几个小娘子落在了背面,行明拿眼瞧着走在最前面的应邑,嘴里嘟囔着:“不是说长公主新寡吗?如何就敢出来应酬,还穿红,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刚死了…”
行昭内心有事,只抿了抿嘴,没搭腔。重来一世,才发明情面练达皆文章。三房办堂会,请的多是清流读书人家,应往繁复朴素上走,才好叫别人忘了你出身权贵的事儿。摆着临安侯府的旧瓷,用着撒金碟碗,周身高低琳琅珠翠,别这边将勋贵家获咎了,清流那边也挨不上好。
太夫人笑着只颔着首,捡了几家问候。
“见过应邑长公主。”世人皆是行叩拜礼,口中唱着。
“您可快起了吧!”应邑上前两步,弯下身将太夫人扶起来,这才向世人扫去,眼神在大夫人方氏身上定了定,才说:“都免礼。”
三夫人今儿个是仆人家,打扮的是繁华逼人的模样,撒金各处玫红的袄子,泛着碧蓝亮色的蜜蜡点翠儿,襟口的盘扣都是一颗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不像是六品文官的家眷,倒有些像哪家侯府的当家太太。
再看贺行晓身后跟着孙妈妈,太夫人眼里带笑,瞥了眼行昭,招手唤过昕姐儿,行昭与昕娘一左一右扶着太夫人,出了门子。
说话间,将到了暖房,三夫人眼尖,喜气洋洋地赶紧迎了过来,挽过太夫人胳膊,就号召着:“娘,您可算是来了,您不来,媳妇可都快慌乱了手脚了!”
黎夫人笑得更欢了,直让七娘去找行昭玩,揽着太夫人就往里间去坐。
约是未时三刻了,才听外头传来一声:“应邑长公主到!”
腊月初十过后,定京的天儿就进了伏冬,愈发地冷了,行昭裹了裹身上的貂皮大氅,手里紧紧捂着一只赤金手炉,指尖仍旧凉得像冰。
未几时,便有一穿戴石榴红明凰纹十六幅月华裙,头上插着三支景泰蓝白玉古雕金簪,高高梳了望仙髻,手上坠着个碧玺云纹手钏,妆容精美,眉如青黛,口如绛珠的三十出头妇人描述庄端地出去了,两列人撩开帘子,忽地一阵北风劈面,让行昭的一颗心凉透了。
应邑一来,氛围便冷了下来,三夫人见状,忙号召着人向听音堂去。
马车颠簸,行昭紧咬住牙关,手里头死死掐住裙摆,行明只觉诧异,往旁推了推行昭:“内心鼓捣啥呢?一起上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