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堂会（中）[第2页/共3页]

如同二夫人那样的戏痴看得都呆了，眼神跟着戏台上的角儿动。

《训子》里有庶子违逆，有嫡母刻薄，嫡母辛辛苦苦供庶子考科举得高中，庶子心胸不轨，最后嫡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连天庭都看不下去了，派了金星下凡来训子。

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甫入口是清洌，再品是回甘，行昭悄悄眯了眼，宿世的影象就如走马灯似的闪现，现在再回想，显得有些昏黄与迷离。

行昭本也乐意看戏，戏中人生，唱念做打，倒比实际来得更真。

三言两语，就完成了女眷间的拉近干系与裙带之交。

班主大声唱了个喏，便回了戏台后的配房，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伶人拿着铜锣，唢呐，古琴，花鼓出了来，戏台后的背景也撤换了个浅棕色榆木雕五子落第花腔的屏风来。

将穿过圆门，地上极滑，主仆二人扶着圆柱渐渐走，俄然闻声有一带着较着压抑，却仍旧锋利的女声：“阿琰，那病痨鬼拖了我十年，我念了你十年，你却连一个承诺也不肯给我？”

应邑面庞一红，仿若被戳穿了苦衷，粉饰般又翻了翻戏单，嘴里边念着：“《巾帼豪杰传》、《梨花演义》、《训子》，都是柳文怜的好戏，太夫人您看点哪出好？”

再往西走，就是外院了…

应邑哪有说不好的，将戏单递给婢子，婢子才走了几步递还给了班主。

隔着碧湖，那头搭着个戏台子。

那侍女摇点头，又想了想说：“方才应邑长公主来歇了会儿，没多久，就往外走了。”

太夫人转头看看孙女，招手唤过身后的素青，正要叮咛素青带行昭出去。行昭直扯着太夫人的衣角，更加低了声儿，笑缠道：“素青姐姐看得正起兴呢，阿妩又不是没来过三叔家，带着莲玉就好了，难不成另有妖怪把阿妩抓去吃了？”

三夫人就着明锦丝帕笑，忙点着头，又和堂里的夫人奶奶们笑着说：“对对对！还是二嫂晓得行情！我在湖广这么三年啊，听的是川剧，看的是变脸，京戏是个甚么味儿，也就只能在梦里品上一品了。昨儿个我馋冰糖肘子不可，托人去老秦记买，谁晓得老秦记早关门大吉了！”

只是本日行昭内心揣着大事儿，时候重视着应邑的一举一动，便觉耳边韵意绵长的京腔显得有些吵嚷。

行昭笑着点点头，让莲玉打赏了一贯钱，便裹裹大氅，将手袖在貂毛暖袖中，顺着走廊往西边走。

“柳文怜！擅唱青衣，身材眼神，水袖一抛，啧啧啧，那才叫个惹人怜咧。”二夫人是戏迷，这就接上了话儿。

一声清脆的锣响，好戏正式开端。

行昭坐在太夫人身边儿，一昂首便正正都雅到大夫人的侧面，大夫人正在同黎夫人说着话儿，见母亲微微低了头，眸动含笑，暴露一截儿玉白的颈脖，如同一弯明月样夸姣，行昭便嘴角天然地往上勾了几分，心头有难言的安宁与安静。

再往左拐，有五间紧闭的配房，每隔十步就有穿戴丁香色素纹小袄的侍女站立在侧，行昭问了身边的一个侍女：“配房里可另有安息的夫人？”

行昭心头一动，敛起裙袂，便欲向前，却被莲玉拉住：“女人，现在可不是调皮的时候，湿了鞋袜事小，磕着碰到可如何办？”

再展开眼，恰好是第二场开锣，芳娘代父参军，已换了一身铁甲头盔，豪气逼人，后执红缨枪，前策千里马，决胜于疆场之巅，花鼓打得短促而短促。

行昭转了身，握着莲玉的手，慎重出言：“我必须去，不是调皮，不是率性，不去…我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