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蛇羹(1)[第3页/共4页]

比方现下，他眯缝着眼睛打量竹篓中的蛇。

这日外出收账，归家已晚，他轻手重脚推开门扇，周身的血忽地直冲头顶。

“吓，那我必然要去看看那凶犯脸孔是多么可爱……”

略呈三角形状的蛇头，骨碌滚出去很远，死不瞑目。

无数次恶梦，他瞥见蛇嘴翻张，将他的独子一点点吞入腹中，蛇身中段高高鼓起，清楚小儿形状，几能辨出那里是口鼻那里是手脚。

他感觉好笑，做蛇羹罢了。

“当然晓得，哪有这么残暴的爹，竟活活煮了本身的骨肉。”

他张了张嘴，一抬脚，踢到甚么圆溜溜的东西。

好轻易比及汤水不那么烫口，端木翠两手将汤碗端至嘴边，正筹办喝它一大口且已经付诸行动之时——

“老爷大吉，”小厮带着奉迎的笑，“夫人有喜了。”

“如此伤害蛇灵，不怕祸及子孙吗？”

端木翠两只胳膊肘支在桌上，两手托腮，眼巴巴看着面摊的老板在热腾腾的面锅前忙得不亦乐乎。

打量面前这蛇，忽地想到，自夫人有孕以后，他便再何尝过蛇羹。

“传闻包大人要重审永州食子命案。”

既然明天开审，而她明日又刚好有空，那么无妨去凑个热烈，瞻仰下彼苍审案的赫赫威仪。

转头看，夫人只着亵衣，软软瘫倒在门侧，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他。

他世居于永州，捕蛇为业。目不识丁，却能磕磕绊绊背下《捕蛇者说》的前几句。

数月堪堪而过，夫人诞下麟儿。满月宴上，亲朋老友都来道贺，他立于门首迎来送往，止不住地喜上眉梢。

他傻傻地笑，末端，让小厮帮他将那装满蛇的竹篓扔去山里。

先起一锅烧沸的净水，将蛇身烫至将熟而未熟，千万不要烫老，人老可爱，蛇肉老了便少了那份爽滑。然后起一沙锅薄淡的乌鸡汤，要薄淡不要浓稠，这是蛇羹，乌鸡不成喧宾夺主。

“我深思着多数是鬼神托梦……”

他方才想起夫人这些日子一向抱怨身子不舒畅，提及央个大夫瞧瞧。

二，百姓设想力之广袤无边。

“听申明日开审，可允百姓观审？”

所谓人间正道是细粮。

刚出锅的面疙瘩汤烫得很，下不去口，端木翠谨慎地吹着碗中的汤，吹两口气便咽一下口水。天晓得，这些日子，顿顿都是易牙的羹、吴太公的精馔，她闻着味儿就想吐。

“走啦，借一步说话。”端木翠仍然笑得热络，“我晓得有家面摊的面疙瘩汤做得不错，不如我请你？”

靠着这蛇皮、蛇骨、蛇胆、蛇羹，他坐地生财，衣食无忧。

贰心惊，转头看时，山石杳然，哪有甚么老者？

端木翠一边喝面汤一边皱着眉头考虑，在不到四分之一炷香的时候里，她做了一个决定。

“吓，你也晓得这桩案子？”

他啊的一声大呼向后便倒，侍立的下仆忙架住他。他揉揉眼睛再看，道贺的人流一派喜庆扰攘，哪有甚么耄耋老者？

啊不，他打量的不是蛇，是即将流入腰包的花花银钱。

究竟上，她不但传闻过，还曾派详确花流的门人前去彻查。当然不是彻查犯法动机，而是查访有无精怪作怪。

再然后，端木翠的面前，便多了一大海碗飘着两片青菜叶子的面疙瘩汤。

他平静自如，自旁侧案上抓起剪刀，那剪刀的刃磨得发亮。将蛇颈置于剪刃之间，剪开端落。一同落的，另有那轻噬便可致命的毒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