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回 坟前痛哭明心志 分道双路再启程[第1页/共3页]

尸天清的沙哑嗓音和卯金刀最后遗言合为一音，仿佛一根丝线，穿入耳膜，滑入心脏，紧紧揪住了心头肉。

“我晓得……老子晓得！”

郝瑟狠狠闭眼，泪水顺着面皮滑下、落地、最后渗入泥土，干枯。

“老子才不去报仇，老子疯了才会去报仇！”

“行，你去！”郝瑟死鱼眼死死瞪着黄二壮，“去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民气险恶的江湖里查阿谁子虚乌有的背后黑手；然后用你这身三脚猫的工夫去报仇送命！最后和卯金刀、杨二木、孟三石一道去阎罗殿报导！你去啊！”

郝瑟泣不成声。

“你你你！”黄二壮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当初三爷美意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若不是大当家，你身后这小我，早就死了！”

“凭甚么为他们报仇？老子和他们非亲非故、非朋非友的，凭甚么？！”

“拉倒吧，你不是那块料！”

薄唇轻启，沙哑嗓音再次响起。

“……这算……哪门子……兄弟……”

“老子会活下去！老子会活得很好……很好……”

越啬寨焦土各处，残垣满目，整列新坟长长排开，坟土与灰烬青烟混在一起，跟着晨风冉冉飘散空中。

“俺、俺——俺必然能查到！俺记得那帮杀手的衣服，俺必然能找到背后之人！”黄二壮腾一下跳起家，脸红脖子粗吼道。

“兄弟？好笑！他们算甚么兄弟？！硬拉着老子入贼窝，每天只要大米粥泡馒头，连块肉都没吃上；硬逼着老子做狗头智囊，每天逼着老子背古诗，连一早晨安稳觉都没睡过；硬逼着老子去掳掠，硬逼着老子用小树枝抽打他们练功……硬逼着……”

黄二壮跪在坟前，嚎啕大哭，满面泪流。

“背后主使之人？是谁？”郝瑟挑起眼看着黄二壮。

喊着，竟是猛一下摆脱尸天清钳制，飙泪疾走而去。

“天清，必伴郝瑟身侧，永不相负！”沙哑嗓音字字掷地有声。

一缕晨风拂起郝瑟鬓角发丝，死鱼眼皮一动：“报仇？报甚么仇？”

坟堆之前，一人趴地，一人直身而坐，一人蹲在一旁，神采神采大相径庭，恰是劫后余生的郝瑟、尸天清和黄二壮三人。

郝瑟遥遥盯着远方半晌，一抹脸皮，回身又坐在了坟前，抓过尸天清刻了一半的木碑，持续刻了下去。

澎湃泪水立时彭湃奔出，郝瑟突然趴地，伸直成团，满身抖如筛糠。

抽泣声中，此人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烧焦冲天发髻，渐渐昂首，一脸果断：“郝兄弟，你放心，俺不会白白丢了性命，俺必然会好好活着，然后报仇！”

“和我一起，变强，庇护兄弟、庇护朋友、庇护亲人！”

“郝、郝智囊？”黄二壮挂着一脸眼泪，面色微怔，“你笑甚么？！”

“走，活下去！”

“郝智囊……对不起，俺才晓得……你是……你是……”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牲口！”黄二壮立时大怒，狠力挥出一拳击向郝瑟。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柴刀之上。

“俺要报仇！俺要报仇！”黄二壮双手砸地，泪珠坠地，嘶声大喊，“俺必然要报仇！！”

痛不欲生的哭声中，郝瑟盘膝静坐，仰首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寂静不语。

那一瞬的绝代风韵，映在了尸天清的眸中，平生一世。

一只蜡黄的手猝然抓住郝瑟手腕，将柴刀从郝瑟手里抠了出来。

黄二壮满眼泪水不受节制流了下来：“你才不是俺的拯救仇人！郝瑟！你就是个怂包！是个大怂包！啊啊啊——”

“那又如何？”郝瑟双目暴突，“老子和尸兄为了救他们，几乎连命都赔出来了，现在还操心吃力为他们挖坑埋土立碑，早已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