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孝子[第3页/共3页]
“那剑客……”
宣氏兄弟亦是拱手,脖颈肩背俱是不动,两目大开,却不知是在瞧身前墓碑,抑或是那长剑。斯须之间,男儿清泪,终是在胥留留背对之时,漫出眶外。
“鄙人胥留留。不日前两位曾往咸朋山庄,家父印象深切,不时挂在口边,褒赞不断。”
胥留留拜别了胥子思同胥垂垂,肩荷忧思百担,一扯缰绳,飞身上马,长驭一声,破开迷蒙,不消半刻,已然没入淫雨当中。
“随其在墓前跪着,爱几日便几日,哀思可托,老是善事。”
胥留留一手持缰,一手扬鞭,朗声再道:“我瞧我那哥哥,倒是同宋公子投机的很。”
宋又谷轻笑出声,一扫不远处那一座座或高或低的坟包,再定睛那两个落寞背影:风过剑鸣,两道白光,既寒了宋又谷眼目,又软了宋又谷脏腑。
“如此,便将此物拿去。”胥留留见状,缓将那荷包又往前递了递。
“这……”宋又谷心下见疑,于路口停了马,再三四顾,方道:“若往薄山,遵循原路,不是该当向左吗?”话音刚落,眉关一紧,抬声一喝,却还是筹划缰绳,沿右边岔道尾随胥留留而上。
胥留留缓缓摆手,缓缓下得马来,低眉瞧瞧空中,半晌,方道:“此一地,少时倒是听父亲提及,说是土纹隐起,形类龙鳞,沙痕石隙,到处有泉,鸣泉镇以此得名。亲至此地,现下倒是头一遭。”
二人对视一面,俱是无言,眼风前递,一波波涌至那坟包之前跪立的两男儿身上。
在其身前,有一石碑,半人凹凸,其上朱笔所书,乃是“先考宣春瘦,先仳宣陈氏之墓,不肖子宣白墨、宣柔翰跪立”。
“二位兄台,后会有期。”胥留留缓缓吞口凉唾,拱手告别。
宋又谷颊上一热,脊骨倒是一凉,身子不由一颤,口唇微开,却无一言。
宋又谷牵着两马,迟疑甚久,见胥留留折返,正待上前,却又见其疾步赶上那老妪,两指一转那银袋,不知同老妪身边年青男人说了甚么,时不时侧颊瞧一眼宣氏兄弟,一边比划,一边将那荷包塞在年青男人怀中。
“风不吹面,火不熔筋。”宣白墨挠一挠头,瞧见胥留留凝眉,不由羞赧的紧,支吾接道:“真朋友……自当保全对方最为器重之物。”此言既落,宣氏兄弟皆是冲胥留留报以含笑,眶内流彗,清俊天真。
胥留留眼目微侧,见状轻笑,“此一程,多谢宋公子护送。”
“我家孩儿……既聪明,又……又标致。”老妪眨眉两回,唇角已有口涎缓缓坠下,侧目瞧见一旁宣家兄弟,陡地使力,挣开了束缚,扑身便上前去,一把攥了宣白墨衣袖,稍近口唇,将那涎液揩了,又再定定瞧着宣白墨,笑容大展。
农历,三月初五。雨。
宣白墨唇角轻抖,苦笑两声,未发一言。
宋又谷闻声,眼尾一抬,轻声喃喃道:“此二人,倒是出奇。但是,胥大侠,更是出奇。”一语未落,侧目瞧见火线胥留留回眸流盼,宋又谷一怔,疾吞了尾音,低低支吾道:“你们这一家子,乐呵呵争着抢着要做散财孺子;银子舍出去了,方算是运道好不成?”
胥留留轻笑一声,道:“咸朋山庄,天下咸朋。家父自小教诲,出外靠朋友,二位这般严辞不受,莫不是未将家父看作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