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孝子[第2页/共3页]

“二位兄台，后会有期。”胥留留缓缓吞口凉唾，拱手告别。

“我兄弟二人，不识蜜斯。”宣白墨同宣柔翰换个眼风，抬头扫一眼胥留留，弓一弓手，又再低眉，平视火线墓碑。

“提携之恩，互助之谊，我等感念。”宣白墨抬眉，朗声策应，“惜得，家父自幼教诲，小人之交浓似醴。真朋友，断断不是这般用法。”

农历，三月初五。雨。

“这两日，胥大侠待鄙人，也是极好。”

“前几日山庄内多有江湖豪客前去，父亲以武会友，非常赏识两名剑客。”胥留留牵了马，不往镇内，反往镇外野郊徐行，边行边道：“惜得那二人嗜武成痴，糊口得志，吃了上顿便不知下顿在那边。父亲明遣山庄老仆尾随其到得此地，本欲赠以资银，未料那二人狷介的很，推拒不受；父亲没法，这便叮咛我往薄山前再来此地，碰碰运气。”

年青男人见状，长叹口气，急上前拉住老妪，应道：“阿娘，莫要说些疯话。”话音方落，直冲着宣白墨作揖请罪，“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宣氏兄弟会心莞尔，三人互望，心下颇感轻巧。

宋又谷轻笑出声，一扫不远处那一座座或高或低的坟包，再定睛那两个落寞背影：风过剑鸣，两道白光，既寒了宋又谷眼目，又软了宋又谷脏腑。

胥留留轻笑一声，道：“咸朋山庄，天下咸朋。家父自小教诲，出外靠朋友，二位这般严辞不受，莫不是未将家父看作是朋友？”

“如此，便将此物拿去。”胥留留见状，缓将那荷包又往前递了递。

“那银子……”宋又谷一怔，不明以是。

胥留留驻马一旁，长叹口气，右手不住轻搔左腕发的疹子，边挠边道：“近几日，细雨不竭，当真潮湿的紧。”

二人对视一面，俱是无言，眼风前递，一波波涌至那坟包之前跪立的两男儿身上。

“请。”

宋又谷轻嗤一声，懒惰策应，“若那两剑客得了胥大侠赏识，其功法，自非胸口碎大石的花拳秀腿可比。过分短长的剑招，不宜玩乐，只得用来杀人夺命才好。”

宋又谷抬眉，见此镇背依青山，侧挽溪碧，造化独钟，必当是处人杰地灵之所。

在其身前，有一石碑，半人凹凸，其上朱笔所书，乃是“先考宣春瘦，先仳宣陈氏之墓，不肖子宣白墨、宣柔翰跪立”。

“仰人资给，无以自全。”

“为何？”

墓前，燃香三株，另有生果糕饼各一碟，曲颈细腰圆肚酒壶一只，白瓷酒盅一盏，另有一焦黑铁盆，内燃黄纸。

“阿娘，且来给长兄上柱香。”老妪一旁那年青男人轻柔递了香烛，又牵了老妪一腕，引其将那香插在墓前。

宋又谷牵着两马，迟疑甚久，见胥留留折返，正待上前，却又见其疾步赶上那老妪，两指一转那银袋，不知同老妪身边年青男人说了甚么，时不时侧颊瞧一眼宣氏兄弟，一边比划，一边将那荷包塞在年青男人怀中。

胥留留一手持缰，一手扬鞭，朗声再道：“我瞧我那哥哥，倒是同宋公子投机的很。”

“回家！……我要回家！”老妪陡地又再发作，嘴角一撇，哭闹不住。

这般思忖一时，宋又谷不由得更觉头皮发麻，缓缓探手，将身上蓑衣紧了一紧。

此二人，现已是解了佩剑，分置身侧；膝跪于地，两掌紧攒，收于股间。

两人一前一后，拍马奔驰了一个多时候，方抵一处小镇，唤作“鸣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