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合鸣[第1页/共6页]
秦樱克日里,精力倒是更加好了,人若服了回春丹,老是时不时显出些小女儿的内疚娇态。
“四大护法之一‘过目不忘闻采芹’,这本来头面竟是如此谨小慎微,瞻前顾后。鼓吹出去,你便不怕丢了大欢乐宫脸面?”
秦樱自知况行恭一句打趣,但是心下终归拗不过这道弯儿,闷了半刻,又再愁道:“你瞧那些个新寡,若在自家亡夫穗帐尤悬坟未宿草时便动了再醮的心机,必是要被街坊邻里骂个狗血喷头的。”
“那小子不过贪恐怕死,一时生出些急智,你当小鳅翻得起大浪,狗肉上得了大席?至于因果报应,又岂是如此论法?今你说到此处,我便大胆同漫天佛陀辩上一辩。咱先说说土下尚能喘气的那一名生家属——若非他早存了痴心捉月、目挑神招的动机,哪儿能遭了亲人叛后代散的祸事?既早存了不伶不俐不干不净的因,怎敢把黄金殿上染血、紫陌尘中受屈的果尽数栽在你头上?”
“你本是有大根底的人,缘何非将那贱骨穷胎的小子说话放在心上?”
秦樱重重一叹,反见宛然,挑眉再瞧瞧容约灵位,屏不住自顾自念叨道:“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浮荣水划字,在欲难行禅呐。”
秦樱吞口香唾,稍见改色,脸颊微侧,余光扫了扫身后况行恭。
“广达所传,乃是甚的‘忠臣自请殉葬,截身箍魂,恪守皇陵’。这说法,掰开了揉碎了嚼烂了和血吞了,也是满满的正大光亮浩气凛然。”况行恭笑笑,暴露一排鲜红鲜红的牙花子,“可那说平话的写别史的,常日价没少避着官府暗里里将皇家口诛笔伐——即便烧了功德林,真龙天子仍能义正词严说是为民请命;纵使毁了菩萨道,王权繁华还是恬不知羞号称除魔降妖……”
“夫死子亡,独立捱延,其间不易,佛祖见怜。幸天佑元亨,不辱承诺,锦上添花,更上层楼,方有眼下宋楼田宅鸦飞不过,金银贼取不空之福泽。”秦樱嘲笑两回,摇眉接道:“孰料得过花甲近古稀,临了临了,反倒被个小儿郎玩弄于股掌,晚节难坚,身家难保……”
秦樱心下机括似为挑动,妙目一时失了神,口内絮絮着一些个不痛不痒的噜苏。
“瞧瞧你,还总嚷着本身笨口拙舌,依我看来,你这尖牙利齿,苏张亦叹弗如。”未待况行恭一言尽落,秦樱已是轻笑两声,急火火岔开话头。“上山时你扶我脚,下山时我靠你肩;言过期只观众生,言利时只观本身。你将这愿发在佛前,且看佛陀应你不该?”
数月后,销磨楼地宫。
秦樱听得此言,眼目微阖,屏息半刻,方才不情不肯吐出几个字来。
“你那一时,但是不比眼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终是只会反几次复把句‘情如死水分难断,心似灵犀隔也通’安抚宽解了我。”
“老国主已然驾鹤,你往那处去,又有何用?”
“更有亡夫新坟封土不干,便心急火燎执扇向冢恨不得早日再嫁的荡妇,留下个先人文绉绉戳你脊骨时好用至极的典故……”
此言方落,秦樱旋即开目,玉手纤纤,探掌轻往耳边叩了叩。
眼目前,秦樱端端方正立于祠堂,面上倒是装得不见悲喜无甚风波,然鼻翅终是忙不迭抖地惊天动地,看得像是三伏时候中午日头下卯力鼓鸣的蝉。
况行恭耸了耸肩,掩都不掩面上嫌弃。
“其怎解?”
况行恭闻声,两手暗往背后一缩,缓缓对搓个两回,再偶然将裙身紧了紧,更显出两条颀长仙鹤腿来。
“随你说去,我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