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销磨[第2页/共5页]

五鹿浑见状，两目不由微阖，深纳口气，摇眉笑道：“想我既已见地了鸡鸣岛上渡风鸟，又为乱云阁中木猿救过性命，现下瞧着这木质乐工，早当见怪无怪，司空眼惯方是。”话毕，其倒是探掌直往膺前抚了又抚，自感此地瑰谲鸿纷，实在摸不清乾坤就里。

“这……这一处，莫非是个女人寓所？瞧这金饰打扮，仿佛张丽华之金桂广寒殿，仿佛蔡蓉华之潇湘绿绮窗……”五鹿浑抬掌掩口，待止了咳，这便顺势紧抿了唇，低眉思忖，悄悄心道：能居于此处者，怎不得是才貌兼备，媚态丛生？

五鹿浑脚下一顿，也不顾及，顺手往比来处摸了一本，展开细瞧，方查乃是手抄佛经，行文落笔，并无异处。

五鹿浑听得此言，面上更见讪讪，两腮一鼓，缓缓清了膺内浊气，咂咂口唇，蔑然无声。

“小老儿料准江湖有传，宋楼销磨楼干系甚笃，最称莫逆，几十载亲如一家。”来人单手攥了香囊，另一手往身后一背，面上挂笑，放脚绕着五鹿浑兜转起来。

此一时，况行恭耳郭一抖，不闻身后脚下有声，这便抬掌往秦樱掌背上按了一按，止步立定，抬声喝道：“你这小子，跟紧莫要逗留。”

五鹿浑闻声，讪讪轻应，三步并两步奔上前去，于诸多经案包抄中左弯右屈，抄个近路，眨眉工夫，终是同秦樱并行一处。

行了足有一炷香工夫，五鹿浑额上已是密布薄汗；耳郭一抖，惊闻淅淅沥沥水声，两目必然，终是寻得一丝微光。

正自愁取败桡之际，五鹿浑耳郭一抖，唇角一缩，蓦地回身，却见相隔不敷丈远，蓦地显出小我影来，定睛细观，只见得来人甚是白净，二毛灰黑，面孔不过知天命年纪，瞧着颇是温厚简静：披发长须目如星，宽袍大袖一身青。容止飘然，云心月性；落落不凡，世无俦匹。身侧悬一五宝金累丝镂空香包，除此以外，再无长物。

来人闻声稍怔，悄无声气将眼底黯然神采敛了，一勾唇角，一面放脚上前，一面朗声缓道：“尊驾龙凤之表天日之姿，下顾失瞻，实是小老儿不及迎迓了。”

秦樱脸颊半侧，缓往五鹿浑地点觑了一觑，手往况行恭腕上一搭，也不言语，放脚便往密室而去。

稍顿，秦樱不疾不徐，低眉再顾，又将另一本《大阿弥陀经》启了，翻翻找找，寻到了四十八无量大愿。

五鹿浑闻声，真真是啼笑皆非，眉关一攒，心呼一句：这销磨楼，活脱脱是个拎不得、扔不得、开不得的愁布袋！

五鹿浑眉关舒展，似是感觉哪处有些个不对，眨眉多番，细细再辨，却又说不出个以是然。

“老朽劝说儿郎，莫要打这折扇主张。”秦樱将那折扇归入袖内，冷眼一递，缓声朗朗，正戳中了五鹿浑的刁钻心机，“且不言这折扇自有水火毒三害，当真使作折扇，倒可利用如常，一旦机巧运转，若不依正法操演，便得落个扇毁人亡了局；单言方才经堂以内，即便你这孩儿智高胆壮，照老身言行途径，分毫不差一一再使一遍，怕也仍得对着那面枯墙，束手无计。第一道门且开不了，面前此锁怎究其妙？”

五鹿浑端倪稍低，不疾不徐缓声应道：“奶奶年龄渐高，腿脚不便，加上宋楼事件鞅掌，实在脱不出身来。”

五鹿浑喉头一紧，大气难出，只得目不转睛定定瞧着来人那白得毫无正色的指节跟那透着些许淡粉色彩的指甲。

五鹿浑听得此处，面皮已然一紧，探舌濡了濡唇，哼哼唧唧未能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