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作佛[第2页/共7页]

“如果本日老子不来，怕是你这女娃娃不日亦得冤死他乡、悄归地府。你们这群觑不见、听不闻的蠢物，本日倾囊送来了香油钱；赶明儿这女娃娃被人谋了命，扎在这莲花座上，你等但是还要破家荡产、鬻儿卖女再来庵上给人送葬？”

“得道之事，在乎悟。佛说，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统统存在，皆是虚空。肉身佛乍来，肉身佛乍去，我等皆不当觉得挂碍。”话音未落，其将那火折子就唇一吹，迅雷不及掩耳般投火于柴堆之上。

“鹿大哥……”胥留留唇角浅抿，思忖再三，终是嘬了嘬腮，低声缓道：“尤记得你早前于宝象寺外茶摊那番说话……现下看来，之前说辞，难道金玉良言？”

五鹿浑闻言，面上更显讪讪，探舌一濡口唇，低声摸索道：“方才……惊着诸位了。”稍顿，屏息再道：“只盼鄙人未有旁的冒昧言行，不至伤着诸位才好。”

“宝继庵的一众姑子，三头两面，好生胆小！巧说百端，依托假借。诳人倒也罢了，欺佛怎生使得？”

八大王见状，倒也利落，唇角一抬，粗声笑道：“今儿那积善箱的银子，你等独占六成。”言罢，两掌齐摊，望空必然，独自轻笑道：“一帮子皮灯毬，你等瞪大眸子子给老子瞧细心了，看看享了香油受了叩首的肉身菩萨，到底是甚短折绝户的。”

其言未尽，一干信众已是肝火中烧，谩骂叫骂不断。

主子倒似见多不怪，毫不在乎五鹿浑言辞真伪，未加半句扣问，已然恭敬引了诸人入得庄内。待将几人安设堂内座下，主子这方奉告，那楚锦一早外出，泛舟赏荷去了，如果兴高，恐需一日方可归返；至于庄内九位夫人，亦已结伴往苏城近郊的宝继庵，去瞧那坐化的活佛了。

沿游廊行一刻，见一湖心小筑，其内安插，颇是高雅：左图右史，壁剑床琴；金鲤跃跃，红粉娥娥；嶙峋石怪，阆苑禽奇；浓荫入坐，长风自来。负手抬眉，可见不远处一座三层八角小巧塔；举目远眺，更可隐见府外山黛列眉，树烟绾髻。如此景色，粗瞧半晌，诸人已生“身置云中双阙，踏足外洋五城”之感。

九位夫人言来语往，振唇簸嘴，滴水未进，口沫横飞，足足叨念了一炷香工夫；面上未见疲惫，意兴反是大涨。

黄衣姑子禁不住打个寒噤，袖管一捋，垂眉耷眼低低唤一声，“老子施主。”

胥留留目送诸人渐远，呆默一刻，倏瞬回神，阖目纳口长气，启睑沉声一叹，侧颊面朝五鹿浑，但是眼风倒是飘向别处，不欲多瞧其描述。

八大王面皮一紧，倒是一反狷厉之态，眉头一开，不怒反笑，“旁的婆娘都是鬼哭狼嚎，怎得你这女娃不落半滴眼泪？”

五鹿浑同山庄主子大略报个家门，佯称一名不见经传的江湖小派弟子，特奉师令，前来拜见鼎鼎闻名的一笑公子。

只见一匪上前，也不顾及甚脏污避讳，抬掌入了那尸身衣内，摸索半晌，竟自其身下扯出一三尺铁条，扑几一声，甩在那群信众目前。

“你等捉这母阎罗，又是为何？”八大王单目一挑，眼风直往那仙颜女人身上飘。

低眉见履，忐忐忑忑间，五鹿浑又感不敷，这便悄悄自今后退个两步，唇角一抿，辞间颇见无法，“你若去求，父王总归答允。只是若要景色一模一式，难不成令人担山掬水，千里跋涉？即便召了数万役丁供你差使，你又如何可教那日月星斗、风雪雷电听你号令，好让那南花不死北地、南鸟不巢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