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_分节阅读_13[第2页/共4页]
妆晨亦不再言语,只轻叹了口气,为我拢好腰腿处的锦衾,便依依在我脚边坐下。一时候四下皆静,只听到各自浅浅的呼吸和着药盅里药汁浓浓转动着的声响,兼之车外哒哒不竭反复的马蹄声,非常腻人。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模糊感到胸口的闷疼仿佛不那么重了,反倒有一种麻麻凉凉的感受,自胸口悠悠传遍满身。我嘤咛一声,缓缓展开眼,马车厢顶壁繁复的云纹映入眼中,堆叠来去,令我头晕不已,待要开口,耳边已响起一声轻唤:“蜜斯,您醒了?”
沉默,令民气悸,妆晨与绣夜见我俯趴着,却不起家,不由得一声声地唤着我,已然带了哭音。我心乱如麻,心口不成按捺的凉意如冰天雪地里的凌霄花悄悄绽放,缓缓伸展,脑中只几次想着妆晨那句“非三年五载,难有所成”。 我大恸,几欲捶床痛哭,深内心却不知该怨天怨地怨神灵、怨那关外的横贼,还是怨本身!紧咬的下唇几近排泄血来,但是我毕竟没有流下半滴眼泪,我拉过身上的锦衾挡住染血的绣榻一角,竭力起家。我的呼吸短促,大睁着双眼,望着面前乌沉沉的窗牖。不,我毫不能就此认命!脑筋里蓦地一阵激灵,我暗自咬紧了牙关,太医只说我会宿疾缠身,却并未判我极刑,我还这么年青,我的将来尚且是一张没有任何色采的白宣,我怎该自弃?怎能自弃?不管前路是波折密布,还是进退维谷,我都不能停下,因为运气已挑选了我,我亦挑选了运气!我只能接受,亦必须承担――
“……是。”董致远虽极不甘心,却也不便再多说甚么,只得恨恨回身道:“起驾!”
此时一起之上已再无行馆憩息,步队一行到了夜间,只能在林间露宿。我的身材,愈发的不好了,旧伤未愈,又受风寒之苦,恰好太医身边所剩的药材有限,又无处补给,我只断续喝了三天的药,便被迫断了下来。
妆晨却不睬会我的打趣,一本端庄道:“蜜斯请好好安息,再要冻着了,奴婢唯有一死了。”
心头,如醍醐灌顶般清澈了,仿佛阴霾的天空蓦地一道惊雷,扯开无尽的暗夜。我情意已定,扭头看着妆晨,沉声道:“太医有没交代需求重视甚么?”
“蜜斯、蜜斯!”
妆晨被动地回望着我,她的目光透着不成遏止的哀伤,沉郁一如太庙前那汪玉带池水,倒映着顺风摧折后的我惨白的面庞。狼藉了命盘,统统斑斓韶华都成支离破裂的画面,再难拼集。斯须,她微微沉淀了眼中哀伤,嘴角轻扯想死力扯出一份令我放心的笑意,但是毕竟掩不了沉重的苦涩,她沉声道:“奴婢便是不说,依蜜斯的性子,也定会去寻那太医,与其如此,不若奴婢奉告蜜斯罢了。”
“是、是、是的!”他满脸受宠若惊的浑厚模样,连续说了三个是,方喜不自胜地回身出去了。
我一向紧绷着的神经终得放松,怠倦地躺了下去,阖眼憩息。任凭太医为我评脉,医伤,再懒言语。
“……晓得了。”我淡淡开口。
正说话间,车外响起“扣扣”之声,跟着一个声声响起:“公主请用膳。”
绣夜张了张口,毕竟欲言又止。我心中微酸,病着这几日,我日也咳夜也咳,妆晨跟绣夜为了照顾我,日夜不得安寝。现在正逢青黄不接之际,多一事争如少一事,我又怎能为此事再叫她二报酬难悲伤?少不得强作笑容,只盼着步队快快地下了山,到那漠国,好让我热汤热水地吃顿饱饭,洗个暖和澡,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