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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女儿》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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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5页/共8页]

“六六,你拿筷子改不改?”母亲逮住了我。我举着筷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状。

“先人都不在了,啷个会晓得?”我不识好歹,姐姐哥哥们都闭嘴不说,我偏要说。

“在骂我?”

“老三,你返来。”母亲焦急地叫道,“孤头鸟,没知己的家什。”

大姐的第一个女儿还只要两个月时,三哥看着婴儿粉红的面庞好耍,趁打打盹的大姐不防,偷偷把婴儿抱下江去。他撒开手,让婴儿在江水中自个儿扑腾。大姐忽有所感地惊醒过来,跳下床,院内院外找得呼天抢地,瞥见三哥托着婴儿返来,湿淋淋的衣服还滴着水,头上沾着一根黄蔫蔫的稻草。“她不消教就会游。”三哥说,不把大姐的吼怒当一回事。

细雨下起时,石板的街面满是泥浆,滑溜溜的。雨下得民气烦百事生,看不到雨停的但愿。夏季雨天特别多,买不起雨靴的人,就只能穿夏天的凉鞋。冰冷的雨水从脚指往外挤,冻得浑身直打战。

“快走喽,看水打棒!”满街满院吼声像锣鼓。几条街上的人,趿着拖鞋,捧着饭碗,顺坡跑向江边。

堂屋有个樟木棺材,又重又大,是我家对门邻居程秃顶为他的老母亲做成的,用了他一个长工休假。棺材比我的春秋还大,我还在满地爬时,就在最里端的石墙一边搁着了,冷冷冰冰的,有一张不敷长的塑料布搭在上面挡灰。内里堆了陈年谷糠壳,不知谁把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放在内里,一睡就是几个礼拜,弄得程秃顶站在天井,叉腰顿脚骂爹骂娘。鸡仆人忌讳骂棺材会落得倒霉,但也迎着程秃顶对骂开了,仿佛是他的鸡受了委曲。

在这幢斜顶楼两层的办公室里,我感遭到夜色紫里泛蓝,残留白天的热气,四周水田里的蛙鸣把亮火虫吹出树丛,刺眼地飞舞。

3

这类野菜,奇特极了,只在腐败节前鲜嫩嫩,过了节就显出老相,即便是凌晨露水亮亮地转动在菜叶上,也那样,有点像女人的生命。它叶不大,也不刻薄,生有一层淡红色的毛,茸茸的,一小棵一小棵。用净水洗净后,切碎,放入和好的面粉里搅混,用手拍扁,一个挨着一个,放在炒菜用的铁锅边上。待锅底水干,便揭开盖,把锅倾斜地在灶上转动。熟的腐败菜有股暗香,粘粘连连的,有个好听的名字:腐败粑。

等一家人能够坐拢在桌前,母亲指着桌上碗筷说:“你们看,刚才筷子头朝外,现在头朝里了,先人来过了。”

“来过了。”四姐拥戴。

如果我回过甚去,汗青教员必然仍然站在路上目送我下坡。只要我朝回走,走近他,我必然能瞥见他的脸上那只要我能瞥见的哀痛,他的脾气不准他讲出来。倘使我能谅解别人,倘使他能直接向我说出来,或许我们能相互心灵靠近。

他就是那样的男人!我在回家的路上把他恨死,决定此后再也不睬他了。但在早晨躺上床时,我禁不住又想着他,我不明白为甚么要逃窜?是我不对。我抚摩本身的脸,设想是他的手,顺着嘴唇,脖颈朝下滑,我的手探入内衣触到本身的乳房,触电般让开,但又被吸了归去,持续朝身材下探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传遍满身,我闭上了眼睛。

姐姐哥哥端着饭碗,埋头吃他们的饭,像未闻声一样。

但是他仿佛心境很好,他对我说,他想比及下一段路再听到我说再见之类的话。他感受出我惊骇甚么,我的脸在发热般烫。我朝他看了一眼,他没重视,夜色把我的羞怯及莫名的惶恐遮住,我心安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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