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1页/共3页]
这酒是他自酿的梨子酒,入口甜软,也不醉人,度数大抵只相称于酒精饮料。他稍稍饮了两杯,便觉没甚意义,聊胜于无罢了。
见他这个模样,贾环脸上倒是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抽出脚,这回顺利的完成了。垂眼看了看捧砚,转过身去,悄悄叹道:“你是老爷太太给我的,现在犯了错儿,我为人后代的,亦不敢擅专,就这么大剌剌的措置你,只是却也不敢留下你了——明儿我就叫人带你归去,把你退回老爷那边去,请老爷措置。”
待捧砚千恩万谢的下去了,贾环的表情也平复了很多,举目四顾,天幕四合,又亮又凉的星子缀在蓝紫色的天幕上,仿佛天女的裙子,扭转间有铃铃声。他顿时起了逸兴,叮咛桐叶去支张桌子,晚餐就摆在天井里。
他想得没错,贾环开初确切只想怒斥他两句罢了,可此时坐在炕上,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一双豪气的眉毛却也皱了起来。
贾环面色微冷,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沉黯着轻飘飘的扫过他身上。那姜俊的小厮早扎煞动手站起来,不经意的瞥见他这个眼神,当即微不成察的一颤抖,几近要当场吓出一身白毛汗来。
捧砚回声扑通就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只铺了方砖的地上,只听着响儿就能感觉疼。他将头用力垂着,只用眼睛去扫地上的方砖。
没理睬小厮的眉眼官司,贾环独自摔帘子进了屋,吃力的蹬了鞋上炕。一伸手,桐叶立即递上备好的热毛巾,他接了,往脸上兜头一蒙,顿时感觉仿佛脸上的细毛都抖起来了。表情才稍一平复,扯下毛巾,又看到捧砚干立在底下,烧了一起仍不足力的火气又蹿上来一段,当即厉声喝道:“少妆那些个模样儿,跪下!”
桐叶搬了张打磨光滑的小圆桌过来,给他摆在院子里的花木中间。贾环又嫌离得花木太近了,不伦不类,教唆着他挪远了些。桐叶又给他端过饭来,不过几样儿家常小菜,虽说不上名儿来,清算得倒极干净,又有一壶果酒。
姜俊一手掩着嘴哈了口气,另一只手随便摆了摆,微耷着眼皮道:“去罢。”贾环遂去了。
幸亏贾环不是那等恶毒的人,写完一张颜氏字帖,他搁笔停手,悄悄吁了口气,揉着腕子叮咛桐叶道:“把笔涮净了挂好,字也等干了收起来。”说完也不管本身先前说好的叫他跪到晚餐后的话,一迈步走出去,站在了他面前。
捧砚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倒是摸不准他的心机。这位小爷一贯心机正,不比宝二爷好哄弄。固然他自忖并没有多特别儿,不过说了几句闲话儿,三爷的性子好,一定就和他计算的,只是到底牵涉到了家里的几位女人,旁人倒还好说些,只是一个三女人是贰内心的一根刺……人家闹得再如何样,到底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兄弟亲姊妹,听了这个哪有不怒的。
贾环心下对劲,自坐下,环顾摆布高低,只见清风朗月,良辰美景,不由心神大畅,打发了桐叶自去用饭,便渐渐的自斟自饮起来。
“既是姜兄这么说,就临时寄下,归去再发落他也罢了。”贾环扯了扯嘴角,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姜兄已有了酒,倒是早些归去歇下为好,我就未几啰嗦了,我们回见罢。”
捧砚正跪得两腿酸麻,见他过来,顾不得那很多,强忍着两膝疼痛,挪上来抱了他一只脚,嚎道:“小的现在晓得错了,不该胡乱编排女人们。不敢求三爷开恩,只求惩罚罢。”
或许是夜色太美,而一人孤单,或许是果酒虽绵,到底也有些醉人的服从,他支着头,只感觉内心变得柔嫩成一片,起伏的情感似澎湃的波浪,一波一波的,轻柔地冲刷过心脏。他驰念惜春畅怀大笑时颊侧甜美的酒涡,驰念黛玉坐在霞影纱糊的窗下写字,握着朱红笔管的纤长白净的手指,驰念霁月对着烛光打络子,蕊书趴在一边描花腔子,乃至驰念探春每次见到他时,似扬非扬的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