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1页/共3页]
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气尘凡暗天起。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朝霞。
俱邀侠客芙蓉剑,共宿娼家桃李蹊。
寂寥寂寥扬子居,年年事岁一床书。
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
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了解?
当年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擅权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东风。
独占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长安是一片人海,人之浩繁竟至于“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了解?”这里“豪贵骄奢,狭邪艳冶,无所不有”,写来够瞧的。作者对豪贵的糊口也没有全面铺写,却用大段笔墨写朱门的歌儿舞女,通过她们的感情、糊口以概见朱弟子活之一斑。这里有人一见钟情,探听得那仙子弄玉(“吹箫向紫烟”)般仙颜的女子是贵家舞女,引发他的热恋:“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那舞女也是心领神会:“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借问”四句与“比目”四句,专内心独白式的说话,是一唱一和,男故意女成心。“比目”“鸳鸯”“双燕”连续串作双成对的事物与“孤鸾”的对比,“何辞死”“不羡仙”“真可羡”“好取”“生憎”的果断几次的表态,极写出爱恋的狂热与痛苦。这些专写“男女”的诗句,诚如闻一多赞叹的,比起“相看气味望君怜,谁能害羞不肯前”(简文帝《乌栖曲》)一类“病态的无耻”、“衰弱的豪情”,“现在这是甚么派头”,“这真有起死复生的力量”(《宫体诗的自赎》)。通过对舞女心机的描述,从侧面反应出长安人们对于情爱的巴望。以下以双燕为引,写到贵家歌姬舞女的内室(“罗帷翠被郁金香”),是那样香艳;写到她们的打扮(“片片行云着蝉翼,纤纤初月上鸦黄”),是那样妖娆,“含娇含态情非一”呵。打扮好了,因而载入香车宝马,随崇高的仆人出游了。这一部分结束的二句“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刻龙纹的阖叶,车饰。”屈膝“同”屈戌“。)”与篇首“青牛白马七香车”回应,标记对长安白天闹热的描述告一段落。下一部分写长安之夜,不再触及朱门□□,是为让更多种类的人物退场“演出”,同时,从这些人的吃苦糊口也不难推知朱门的环境。可见用笔繁简之妙。
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鸦黄粉白车中出,含娇含态情非一。
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
娼家日暮紫罗裙,清歌一啭口氛氲。
第二部分(从“御史府中乌夜啼”到“燕歌赵舞为君开”)首要以贩子娼家为中间,写形形□□人物的夜糊口。《汉书。朱博传》说长安御史府中柏树上有乌鸦栖息数以千计,《史记。汲郑传记》说翟公为廷尉罢官后门可罗雀,这部分开始二句即活用典故。“乌夜啼”与“模糊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写出傍晚气象,表白时候进入暮夜。“雀欲栖”则表示御史、廷尉一类法律官门庭萧瑟,没有权力。夜长安遂成为“冒险家”的乐土,这里有挟弹飞鹰的浪荡公子,有暗害公吏的犯警少年(汉朝长安少年有行刺官吏为人报仇的构造,行动前设赤白黑三种弹丸,摸取以分拨任务,故称“探丸借客”),有仗剑行游的侠客……,这些白日各在一方的人气味相投,仿佛邀约好一样,夜来都在娼家集会了。用“桃李蹊”指娼家,不特因桃李可喻艳色,并且因“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成语,表示那也是人来人往、别有一种闹热的去处。人们在这里沉沦歌舞,沉醉于氛氲的口香,拜倒在紫罗裙下。娼门内“北堂夜夜人如月”,仿佛芳华能够永葆;娼门外“南陌朝朝骑似云”,仿佛门庭不会萧瑟。这里点出从“夜”到“朝”,与前一部分“龙含”二句点出从“朝”到“晚”,时候上相互持续,可见长安人的吃苦是夜以继日,周而复始。长安街道纵横,市道繁华(“五剧”、“三条”、“三市”指各种街道),而娼家特多(“南陌北堂连北里”),几成“交际中间”。除了上述几种清闲人物,另有多量禁军军官(“金吾”)玩忽职守来此喝酒取乐。这里是各种“货品”的大展览。《史记。风趣传记》写道:“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叉。杯盘狼籍,堂上烛灭”,“罗襦襟解,微闻芗(香)泽”,这里“罗襦宝带为君解”,即用其一二字面表示一样场面。古时燕赵二国歌舞发财且多才子,故又以“燕歌赵舞”极写其声色文娱。这部分里,长安各色人物摇镜头式地一幕幕呈现,“通过‘五剧三条’的‘弱柳青槐’来‘共宿娼家桃李蹊’。固然,这不是一场斑斓的热烈。但这颠狂中有颤栗,出错中有灵性”(闻一多),决非血虚而委靡的宫体诗所可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