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异变[第5页/共6页]
太后天然是应允的,只是望着如懿哀哀的神采,生了几分怜悯之意:“皇后,永璂既然不大好,何不求了天子将孩子挪去你身边照顾?见面三分情,说说孩子的事,伉俪俩的豪情多少也能窜改些。你与天子只要这一个永璂了,天子不会不在乎的。”
如懿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海兰鬓边那一朵珠花入迷。海兰固然向来无宠,但毕竟身在妃位,儿子又得天子欢心,以是也略略妆饰。且天子即位多年,性子里爱好豪华的本意垂垂透露,也看不惯嫔妃衣妆过于简素,以是海兰饰在燕尾上的一朵翠翘明珠压发,那明珠便也罢了,不过是拇指大的光润浑圆一颗,有目炫迷离的光晕,那翠翘是用上好的翠鸟的羽,且是软翠细致纤柔。
殿中点着檀香,乃是异域所贡的白皮老山香,气味尤其沉寂袅袅。熏香细细散开雾白清芬,缠绕在暗金色的厚缎帷帐上,一丝一缕无声无息,悄悄沁入心脾。闻得久了,仿佛远远隔着金沙淘澄过后的沉淀与沉寂,是另一重天下,温馨得仿佛不在人间。太后搁动手里的糕点,淡淡道:“这糕点甜腻腻的,不大像是我们小厨房的技术。”
如懿的神情刹时庄肃而冷然,含有几分矜持之意:“多谢凌大人体贴。昔年相互照顾的交谊,本宫与愉妃都铭记在心。”
太后悄悄凝睇她半晌:“有些事,皇上不肯迈出那一步,莫非你就不肯么?哀家看得出来,天子对你并非全不在乎。”
太前面色一冷,牵涉得眉心也微微一蹙:“这诗像是天子的手笔,是记念孝贤皇后的么?”
福珈笑了笑,不天然地摸了摸鬓边一枝烧蓝米珠松石福寿花朵,有些生硬地学着背诵道:“独旦歌来三忌周,心惊光阴信如流。销魂恰值腐败节,饮恨难忘齐鲁游。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圣湖桃柳方明丽,怪底目前只益愁。”
那细细的纹路,仿佛是轻绵的蛛网,幼细无声地伸展在眼角和脸颊。再多的脂粉,也敷不上干涩的肌肤,那是昨夜思子的泪痕划过,没法再吃住脂粉的光滑与香润。
太后叹道:“畴前哀家是不大理睬,由着这趟浑水浑下去,现在看来,皇后本身也福薄。”
太后垂首拨弄着檀色嵌明松绿团福纹样蹙金绣袍的鎏金盘花扣上垂落的紫翡翠鸟明珠流苏,笑容淡淡地问:“甚么诗?”
那样雍容而精美的翠蓝,映着她白净的容颜,有泠泠的寒光翠华,让人无端便生了清冷涩意。她唇边有酸楚的笑色,如秋风里枝头瑟瑟的叶,悄悄吟道:“弹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骚种,唬杀寻芳的蜜蜂。”她的声音脆脆的,落在殿中有空响的覆信,“姐姐熟读宋词元曲,天然晓得这支曲子。”
太后的唇角出现一朵薄薄的笑意:“诸香当中,唯有檀香于心旷神怡当中达于正定,证得自性如来,最具佛性。”她双眸微垂,冷冷道,“只是哀家在后宫中展转存活平生,看尽世情,这个处所,有人道便算不错,来往都是人性魔性之人,乃是离佛界最远之地。你岂不知,本在天上之人最不求极乐天下而辛苦求拜者,都是沉湎苦海更甚为身在天国之人,以是你别瞧着后宫里一个个貌美如花、身披繁华,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