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有鬼[第1页/共4页]

更了不得是明天她从人家嘴里探听到一个动静——阿谁京师来的曹大人竟然是个寺人！

“奴家那蜜斯妹名唤茱儿，并非风尘中人，她与奴家人缘际会，一样出身不幸。只不过奴家比她运道好些，锦衣玉食未曾完善，她则是自小被人抛弃，幸得两位白叟家美意扶养，以游商卖货为生，日子贫寒。这一回倒是奴家扳连得她，若她出了事，家中白叟如何度日。求公子发发善心，救她出去吧。”

她从早上想到早晨，也没想出个以是然来。天一黑，人就犯困，她枕动手臂躺在通风的窗子底下的干草堆上，望着黑乎乎的树影，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内心一边忧心月娘，一边又挂记阿爷和阿婆，她这趟出门都快十天了，再不归去，他们不定如何焦急呢。

“脱鞋。”

“左脚。”

太史擎的确是悔怨了承诺帮这个忙，白跑一趟，真是华侈时候。他拉低斗笠，回身就走。那死人的乐谱他不要了，再听这女人啰嗦两句，他非要翻脸不成。

吴茱儿抖啊抖地放动手，牙齿颤抖：“吴、吴、吴茱儿，鬼爷爷，小的叫吴茱儿。”

她说话口音不重，调子软软的，是以太史擎听得清楚。吴茱儿这三字过了一遍脑筋，他脑中灵光一闪，不知怎地想到昨晚他在宋府偷听到那一段密谈，面前闪过的是那一张图纸上的红茱萸胎记。

她不是。

太史擎干脆脚上多了一分力，再要踢下去，地上的人却俄然翻了个身背畴昔，让他这一脚下错了处所，直接踢到了她屁股上去。

月娘何其敏感，一句话听出他弦外之音，神采唰地一白，狼狈地低下头去。不错，她的确是生了野心，从那天早晨曹寺人奉告她要将她送进宫服侍天子起，她就开端摆荡，与其一死了之，不如罢休一搏。若能如愿，她这辈子说不能还能再见到爹爹与哥哥们。

闻言，太史擎刹时冷下脸道：“吾是受人之托来救你，不是替你们跑腿传话。再问一遍，你走是不走？”

吴茱儿怕得要死，眼泪都快挤出来了，可她不能死在这里，阿爷阿婆等她归去呢。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扯掉袜绳索，暴露一只脚丫子，脸上冰一阵火一阵，又羞又怕。

这话并非她胡编乱造，确切是吴茱儿亲口所说。她与吴茱儿同病相怜，相互保重，以是无话不谈，她晓得她原是官家娘子开罪，她也晓得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婴。

吴茱儿麻溜地把一只鞋子蹬掉了。

月娘张口结舌，迎着他锋利的眼神，答不出口。

“闭嘴。”太史擎一身夜行衣，头上斗笠将他半张面孔遮在暗影中，他挑了一下帽檐，让她看清他是谁，免得她大喊大呼，将人引来。

吴茱儿从速点头。

太史擎站在门口，一条腿抬起来正要跨进门里，劈面扑来一股酸臭味儿，熏得他神采一黑，僵在那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鬼处所，就连他的恭房都比它洁净。

“哦、哦。”吴茱儿听他一口一个指令，别说她窝囊，比起活命，一点脸面算甚么。

太史擎脑中窜过这个动机，不由有些绝望，他毫无设防地抬起目光，正撞见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泛红的眼里闪着点点泪花，死咬着嘴唇不发声，憋的脑袋子都红了，哆颤抖嗦滚下两滴泪，“噗通”一下砸在他手背。

太史擎这下再听不出来她瞎想甚么就怪了，顿时恼羞成怒——这臭丫头把他当色鬼呢！

曹寺人原觉得十拿九稳的事，就这么被她急地团团转，硬的她不吃，他只好苦口婆心肠劝，只差将她当个祖宗供起来。焉知月娘等了三天三夜，不见兰夫人上门救她，已然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