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欲笺心事[第2页/共3页]

过得两日，织帘堂传出动静，倒是许太君因受寒犯了胃疾，干脆将孙辈们晨起傍晚的存候一应都免了，只放心在房中静养，不见外客。

解嬷嬷原是许太君陪房，夙来极有面子，得了叮咛亲身扶了段夫人的手，后者见状忙错开些身子，笑道，“那里敢劳动嬷嬷，我再当不起的。”

白芷悄悄心惊，亦只得连连点头，又见段夫人将信封好，盖上印泥，递与她道，“拿去交给门上的霍才，叫他晚餐前送去哥哥府上。”白芷点头承诺着，刚欲回身，又听她道，“别让茯苓瞧见，那丫头眼高心大，嘴里没个把门的，今后等闲事一概不准透给她晓得。”

段夫人嗤笑道，“她是有日子未曾这般用心提点我了，畴前这类话在我面前说的还少么？打我进了这府里，从主子到主子哪个不是明里暗里的夸前头那位，家世面貌，脾气做派，才气手腕，连带平常消遣皆雅得世人不及，只差没说一句，我和她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便不信，真要如此，他们家又如何肯放了那仙女普通的人，可真是活打了嘴了。”

白芷这才明白她此举企图，思忖很久，恍然道，“太太要借大女人母亲之事做文章，如果母亲去处有亏，那女儿申明必将也受扳连，可如果舅老爷查不出甚么呢？”

段夫人执笔不断，轻笑道，“我畴前年纪轻，刚到了这里一心只惦记孝敬婆婆，尊敬夫君，即便受些冷言冷语也未曾想过探听他们前头那点事，现在想来倒是满腹猜疑，很该弄弄清楚这此中的蹊跷。”

白芷劝道，“太太千万想开些，若生了气不就中了旁人的计么，何况老爷老是一心向着您的。”

段夫人听得微微发怔，半日也没想出回应之话，只是含笑淡淡点头，又听解嬷嬷唠叨了几句，方进了上房院落，解嬷嬷将人送到也便告别去了。待得人走了，段夫人立在院中玉兰树下，只感觉嘴角有些抽得酸楚，略一回神才发觉是才刚笑得久了，肌肉发酸发僵，忙敛住笑容，那酸意便又顺着嘴角一起伸展至舌尖唇齿里。

段夫人略略抬眼，望了她一笑，摇首道，“我倒不为和她争气，一个远在边疆之人，和死人原也没甚么别离，且这很多年下来我早忍过来了。”略一停顿，又道，“我是为了莹丫头。世道不公，在我这里也就罢了，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被人压抑一辈子。”

白芷道了声是，见她再无旁的叮咛，才将那信藏于衣衿里，缓缓退了出去。

段夫人含笑道了声应当的，因又问起，“平常老太太脾胃也没见出过岔子，这回究竟是如何惹了病气的？”

一时屋内只剩段夫人和白芷两个，白芷是自幼奉侍她的人，知她此际心境不宁，恐有话要对本身抱怨，忙趋前几步，赔笑道，“太太这是如何了，但是身子不舒坦？”

周元笙安闲还砚斋读书临帖，闲时便有周仲萱、周仲莹几个姐妹与她一道谈天解闷，日子倒也过得舒畅。这边厢张夫人、段夫人这等做人儿媳者却没那般悠哉，白日里皆在许太君跟前侍疾，虽则并无太多着力之处，竟日陪着个病人，一天下来也颇感疲累。

段夫人哼得一声，道，“我倒是也想病一场，让世人围着我服侍，偏又没阿谁福分，这装腔作势的手腕到底差得远了。”

白芷微微一惊，不解地望向她，段夫人见状只一笑，又凝神运笔半晌，才将落款誊写结束，等候墨迹变干这阵空挡里，便好整以暇地将那日许太君与她的私语一一说给白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