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欲笺心事[第1页/共3页]
张夫人面上不敢闪现,内里早已腹诽不已,只怪许太君这病生得不是时候,值此好春光之际,她正想借着打醮的项目出门逛逛,偏又去不成。如此捱过两日终究忍耐不住,告了病脱滑再不去织帘堂――倒也应了那句老话,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儿媳。
解嬷嬷原是许太君陪房,夙来极有面子,得了叮咛亲身扶了段夫人的手,后者见状忙错开些身子,笑道,“那里敢劳动嬷嬷,我再当不起的。”
过得两日,织帘堂传出动静,倒是许太君因受寒犯了胃疾,干脆将孙辈们晨起傍晚的存候一应都免了,只放心在房中静养,不见外客。
白芷吸了几口气,方有些不满道,“老太太这是甚么意义?这话显见着是用心说给太太听的,就不怕您吃心不好过?”
白芷谨慎探听道,“是不是老太太说了甚么,惹得太太不快?太太也想开些,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身上又不舒畅,不免嘴上刻薄些,您就担待她两句也就完了。”
白芷道了声是,见她再无旁的叮咛,才将那信藏于衣衿里,缓缓退了出去。
“你当大家都似我们这般,在这府里被蔽了耳目?”段夫人缓缓点头道,“天下间岂有不通风的墙,当日知悉事情原委的人皆被带离了周家,另有被斥逐了的,那笙丫头的乳母便是此中一个。凭她藏身在那里,我不信哥哥故意去找,还能找她不着。再者,退一万步说,就是果然查不出甚么,莫非我们还编不出甚么?”
周元笙安闲还砚斋读书临帖,闲时便有周仲萱、周仲莹几个姐妹与她一道谈天解闷,日子倒也过得舒畅。这边厢张夫人、段夫人这等做人儿媳者却没那般悠哉,白日里皆在许太君跟前侍疾,虽则并无太多着力之处,竟日陪着个病人,一天下来也颇感疲累。
白芷劝道,“太太千万想开些,若生了气不就中了旁人的计么,何况老爷老是一心向着您的。”
白芷依言,上前化开那漆烟墨,立在一旁看她提笔落了几个字,方知她是要给胞兄应天府尹段玉山去信,又看得半日,俄然咦了一声,道,“太太要让舅老爷查老爷与大女人母亲和离之事,还要查问她缘何那般敏捷又嫁了建威将军,这陈年旧事太太如何俄然感兴趣起来?”
段夫人点头道,“白叟家贪凉也是有的,只没见过老太太这般讲究,火候再错不得一点,想是畴前被滚热之物烫过,落下的风俗?”
段夫人听得微微发怔,半日也没想出回应之话,只是含笑淡淡点头,又听解嬷嬷唠叨了几句,方进了上房院落,解嬷嬷将人送到也便告别去了。待得人走了,段夫人立在院中玉兰树下,只感觉嘴角有些抽得酸楚,略一回神才发觉是才刚笑得久了,肌肉发酸发僵,忙敛住笑容,那酸意便又顺着嘴角一起伸展至舌尖唇齿里。
段夫人略略抬眼,望了她一笑,摇首道,“我倒不为和她争气,一个远在边疆之人,和死人原也没甚么别离,且这很多年下来我早忍过来了。”略一停顿,又道,“我是为了莹丫头。世道不公,在我这里也就罢了,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被人压抑一辈子。”
段夫人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芷一眼,半晌曼声道,“我如果要气,早十年前就气死了。不进他们周家,我原不晓得民气能够偏的这般短长!”垂目想了半晌,敲着那书案台面道,“给我研磨。”
白芷微微一惊,不解地望向她,段夫人见状只一笑,又凝神运笔半晌,才将落款誊写结束,等候墨迹变干这阵空挡里,便好整以暇地将那日许太君与她的私语一一说给白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