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劫是缘[第2页/共3页]
二人站定,周仲莘又与周元笙酬酢闲谈数语,才拜别而去。一时他去得远了,李锡琮再度上马,命车马前行,只听周元笙笑问,“我竟不知你何时替他赎回了当物?本来我命人传话给你,是要你替我想想,该如何将段氏一军,却不想你另有筹算,挑选卖好给莘哥儿。”
那少女度量琵琶,悄悄拨弄两下,只听得一串缠绵之音旋即流淌,观者皆为之一震,纷繁停下吵嚷话头,静待其吹奏佳音。
段夫人委宛低笑,挑眉凝睇他,拖长声音道,“妾身这是风凉话么?老爷可别错怪了我的意义,我是至心奖饰老爷的一对佳儿佳妇。”
周洵远闭目长叹,再伸开眼,手指却因害怕而抖个不断。将那些誊写爱意的纸张翻过,暴露一纸惨伤绝决的薄笺,无有赘言,字字凝练,贰心中早就晓得,却还是被落款处的笔迹刺痛:父仇横亘如山,今后与君长决。
李锡琮正待开口,却听身后马蹄声渐近,一人唤道,“请王爷王妃留步。”循声回望,只见一个着白衫的秀逸少年打马前来,间隔近时才翻身上马,快步赶上,冲着李锡琮长揖道,“臣周仲莘拜见宁王殿下,臣方才自詹事府下职返来,本日未曾驱逐王爷王妃归宁,请王爷恕罪。”
月上帘栊,贩子上倒是车水马龙,人潮不息。周元笙坐在车内,耳听得一阵阵鼓噪热烈,有些猎奇的揭开帷幔,望向窗外。不料正对上李锡琮回眸相望,不由相视一笑。
画纸与信纸翻飞,一支早已干透衰萎的海棠花飘落在他膝头,顷刻间将他带回阿谁春日的午后。长街御道上,国朝风韵翩然、少年漂亮的探花郎策马前行,争睹的人群将门路围得水泄不通,他的白马在喝彩的声音中,在人们抛出的鲜花中踯躅不前。那一日,是他的盛景,是他的东风对劲,皆因他承载了人们对于文采风骚的敬佩,对显赫家世的神驰,对俊朗姿容的歆羡。他高高在上,翩然端坐,心内只不满于座下牲口未见过世面的迟疑,他早已风俗人们的俯视,是以他安之若素,不屑一顾。
蓦地里一阵清风拂过,一枝海棠飘然坠落在他的幞头之上,信手拈来,只感觉一阵暗香于风中淡淡传送,不是说海棠无香么?那么定是感染了仆人玉指上的气味,那味道令民气旷神怡,令他不由自主仰开端来,看望那花枝的仆人旖旎的身影。
李锡琮已转过甚来,闲看了她一眼,道,“那人不敷为患,何况,”俯下身子,贴着她耳畔,低低笑道,“她一番作为成绩了你我姻缘,正可算是我的仇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肯恩将仇报。”
周洵远松开双手,旧事寥落,昭阳,昭阳,日已西斜,月上帘栊,属于他的那一轮金光随风逝去,永不成追。他阖上双目,晓得本身干枯已久的眼眶正在一点点潮湿起来。
周仲莘待要下拜,只觉双臂被他紧紧托住,倒是一点摆脱不得,心中微微一动,当即深深点头道,“是,臣记下了,多谢王爷王妃体恤体贴。”
俊美的探花郎青衫拂动,一颗心也跟着起伏泛动,那是人间少有的姿容,在对着本身展颐浅笑。周遭统统皆温馨下来,他面前只剩下一张笑容――这是他最后的暗涌,也是他最后的情缘。
一张张泛黄的信笺,一张张泛黄的画纸横陈面前,上头有山川日月,有疏影墨梅,有飞白超脱,有簪花清秀,每一幅皆分歧,每一副又不异――都有一个雕刻交谊的落款,与周郎。那三个字笔调不一,誊写的时候不一,他缓缓地抚上那分歧又不异的三个字,隔着近二十年的光阴,隔着近二十年的悲辛,隔着近二十年的怅惘,义无反顾的任旧事翻上心头,涌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