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胡不喜[第2页/共3页]
薛峥点头道,“那我亦可算作一个故交,或是一个亲人,于这苍茫烟水间,遇见久别相逢的故交,莫非不该欣喜么?”说着,便趋前两步,在那床边坐了,倒是只坐了将将一隅,且离周元笙很有一段间隔。
周元笙笑得一笑,伸脱手点着彩鸳额头道,“傻丫头,天底下的事理皆差不离,不拘甚么身份,不伏侍也不过是为着那几桩。旁人一定满是算计我,或许是瞧着我另有些用处罢了。这是后话了,我们且走着瞧罢。”
马车缓缓前行,周元笙以肘支头,半靠在车内发怔。彩鸳是自小奉侍她的亲信之人,见她如有所思,便问道,“女人想甚么呢?”
周元笙垂目一笑,当即作色嗔道,“你胆量愈发大了,舅母可晓得你在这里?”
周元笙想了想,点头道,“当时候我不过才三岁,那里能记得。只晓得,母亲是钦封的郡主,父亲虽未袭爵,倒是永平二十九年的探花郎,他二人原是京师大家称羡的一对。可不知为何,竟已和离做了结局。传闻还是母亲提出来的,当时节当真是颤动朝野之事,在此之前国朝还未曾有过勋戚和离的先例。”她顿了顿,复又苦笑道,“哪知这还不算完,母亲再度嫁与建威将军,才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周元笙强忍心中难过,安慰道,“外祖母的话,我都记下了。我虽则回那边府上住一段光阴,得了空还是能来姑苏看您,您如果想我了,也给我捎个信,我快马加鞭也要赶返来的。”
彩鸳轻嗤一声,恨恨道,“他们那里是至心赎我,竟是要将我卖与一个土财主当小老婆,那赎金还是先拿了那乡间财主的,也不知怎生诓来的,倒美意义。”
彩鸳不料她俄然有此一问,细心盯着她瞧了半晌,点头道,“比畴前更像了,女人这几年下来是越长越像郡主,听公主府里的老嬷嬷们提及来,郡主当日可有国朝第一美人的奖饰呢。”
次日一早,周元笙告别外祖母、娘舅、舅母、诸位表兄弟表姐妹,预备分开公主府,一世人少不得垂泪相送。
周元笙的心倏然一跳,下认识地透过窗棂望向外头,岑岑碧水在脚下翻涌起乳红色的浪花,头顶是与那碧水脉脉相对的,一样青如春山普通的天涯,这是亭亭春日里的好风景,却没有那陈腐诗句中描画的风雨如晦,那么她于现在得见心中所念的故交,是否也该道一句,云胡不喜?
林氏好轻易止住的泪再度澎湃奔逸而出,一把拉起她,哽咽道,“好孩子,最是可儿疼的,舅母惦记取你,记得捎信返来才是。”
彩鸳初时髦未解其意,比及恍然明白过来,竟是心底模糊有些泛凉,只点头叹道,“女人怎能拿我和您比,就算再不亲厚,您也是周家的女儿,总不好今后倒从外祖家出嫁罢?别人瞧着也不像啊!再者说,一个是您嫡远亲的祖母,一个是您生身父亲,他们岂有算计您的事理。”
彩鸳承诺着,自去后厨叮咛她的话。周元笙歪在绣床之上,只感觉微微有些眩晕,干脆闭起双目假寐一阵。
周元笙悄悄听着,俄然抬眼盯着彩鸳,笑问道,“我记得你是七岁那年跟了我的,原不是娘舅家的家生孩子,倒是因淮河水患被家里人卖到府上。前二年你家中哥哥嫂子曾来赎过你,当时你一口回绝,恨不得将他们骂出门去,过后再也未曾理睬过他们,却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