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第3页/共5页]
旬日都城雪,盈白万户庭。长街一片白,朱门着冬色。
“老祖宗。”元春口里喊着便扑进祖母怀中,“是元儿不孝,一时率性才离了祖母,现在远道返来,于内里走了一遭,才晓得何谓在家千日好,离家一日难。”
内里人闻声,赶快一齐迎出屋外,远远瞧见一名婀娜身影娇俏走来。
张氏这边话未落地,那边婆子却在外边喊话道,“琏大爷,珠二爷来看老太太喽,老太太是否要见?”
一席话,直接噎得贾母王氏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傻孩子,这世上却那里有事事顺心的功德哦。”贾母语重心长道,“前些日,我还收到你家姑母来信。先不提那书中内容如何,只说畴前来信,无不是由她亲笔执写家常,而这一回,倒是由她身边陪房代笔,单这一项,又怎不叫我为她胡思乱想,挂肚牵肠?是以,我这里才有此一问。”
那寒气无孔不入,可怎叫朱门太太接受得起?目睹着一个个病在榻间,却捧着药罐儿苦熬夏季。
“我晓得,定是那贱人在诽谤我们母子之情。”王氏瞪着眼道,“她瞧我病了,便用心也装抱病,好拖住我的珠儿与她侍疾,更不肯叫他来看望我这亲娘。那贱人倒是在向我请愿呢?”
贾母听了前半段,嘴里尚还含笑应是,及至听到后半段,便已收了笑容,叹惋道,“先时服侍国公爷的白叟,统共也没剩下几位,守孝时又都自请留在老宅度日。我感念她们一片衷心,月钱都是比着我的例银在发,眼瞧这才过了几年风景,竟都有了来世之相,可见老天无常,需得珍惜时下工夫。”
元春见此却也并不为意,转而找上王夫人叙些别后家常,虽有很多话不好劈面来讲,却也仍有很多话合适劈面相问。
因而,只得随口一答道,“姑妈信中究竟写了何事,竟惹得老太太心中这般老迈思疑?我在扬州,算算也住了不短光阴,若说姑妈何时有甚不便利之处,却也勉强能道得一二。那几日,姑妈俄然病势汹汹,请了太医开了灵药,仍旧在床大将养了两月之久。那两个月,姑妈已不能理事,还是孙女帮手管家摒挡家事,帮了姑妈好大的忙呢!祖母收到换了笔迹的家书,想来便是当时收回的也未可知。”
中间张氏却在此时插话道,“姨娘侍妾,毕竟不过半奴半主,倘无半个端庄仆人看顾,被刁奴慢待也是在所不免。况老宅久长空置,底下众仆多年无人束缚,早惯得他们是眼大心空,垂垂失了恭敬之心,乃至做出以仆作主,犯上反叛之事,却也是无可何如之事。”
主舱另一边,贾琏房中,有小我也是镇静的难以安眠。
想至烦恼处,不免自拍一掌,嘲笑道,“想那很多无用何为,到时自可便见分晓。现在还是诚恳睡去,养足精力,明日好对于母亲的眼泪才是。”想着便自顾睡去不提。
却见周瑞家的行进屋来,堆起了满脸笑容,对着床上施礼道,“好夫人,奴婢这厢来给您送喜来了,夫人好歹也理上奴婢一理。”
“老祖宗不会不管我地!”元春没甚底气地想,“她会劝着姑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只要母亲能拿出十二分的报歉诚意。”
贾母心想,“垂教员的话中是个甚么意义?”现在府中内囊已空,原觉得两房媳妇必定都盼望着她手里的私房度日,可听这个意义,竟似对她手中财物甚不在乎,要撺掇着老迈行分炊之事呢?
等贾琏贾珠进了门,齐齐叩首口唤一声“老祖母”,只喜得老太太是见牙不见眼,比见元春那会还要乐上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