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第1页/共5页]
这贾菌亦系荣国府近派的重孙,其母亦少寡,独守着贾菌。这贾菌与贾兰最好,以是二人同桌而坐。谁知贾菌年纪虽小,志气最大,极是调皮不怕人的。他在坐上冷眼瞥见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没打着茗烟,便落在他桌上,正打在面前,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溅了一书黑水。贾菌如何依得,便骂:“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骂着,也便抓起砚砖来要打归去。贾兰是个费事的,忙按住砚,极口劝道:“好兄弟,不与我们相干。”贾菌如何忍得住,便两手抱起书匣子来,照那边抡了去。终是身小力薄,却抡不到那边,刚到宝玉、秦钟桌案上就落了下来。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桌上,书籍纸片等至于笔砚之物撒了一桌,又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贾菌便跳出来,要揪打那一个飞砚的。
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听内里承诺了两声,早出去三四个大汉,打千儿存候。贾政看时,认得是宝玉的奶母之子,名唤李贵。因向他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甚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美的调皮。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计帐!”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见面有声,连连承诺“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甚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扯谎。”说的满座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偷铃,哄人罢了。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甚么《诗经》古文,一概不消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承诺“是”,见贾政无话,方退出去。
这茗烟乃是宝玉第一个得用的,且又年青不谙世事,现在听贾蔷说金荣如此欺负秦钟,连他爷宝玉都扳连在内,不给他个短长,下次更加疯纵难制了。这茗烟无端就要逼迫人的,现在得了这个信,又有贾蔷助着,便一头出去找金荣,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说“姓金的,你是甚么东西!”贾蔷遂跺一跺靴子,用心整整衣服,看看日影儿说:“是时候了。”遂先向贾瑞说有事要早走一步。贾瑞不敢强他,只得随他去了。这里茗烟先一把揪住金荣,问道:“我们屁股不屁股,管你相干,反正没你爹去罢了!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唬的满屋中后辈都怔怔的痴望。贾瑞忙呼喊:“茗烟不得撒泼!”金荣气黄了脸,说:“反了!主子小子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说。”便夺手要去抓打宝玉、秦钟。尚未去时,从脑后飕的一声,早见一方砚瓦飞来,并不知系何人打来的,幸未打着,却又打在旁人的座上,这座上乃是贾兰、贾菌。
可巧这日代儒有事,早已回家去了,只留下一句七言春联,命门生对了,明日再来上书;将学中之事,又命贾瑞临时办理。妙在薛蟠现在不大来学中应卯了;是以秦钟趁此和香怜挤眉弄眼,递暗号儿,二人假装出小恭,走至后院说梯己话。秦钟先问他:“家里的大人可管你交朋友不管?”一语未了,只听背后咳嗽了一声。二人唬的忙转头看时,本来是窗友名金荣者。香怜有些性急。羞怒相激,问他道:“你咳嗽甚么?莫非不准我两个说话不成?”金荣笑道:“许你们说话,莫非不准我咳嗽不成?我只问你们:有话不明说,许你们如许鬼鬼祟祟的干甚么故事?我可也拿住了,还赖甚么!先得让我抽个头儿,我们一声儿不言语,不然大师就抖擞来。”秦、香二人急的飞红的脸,便问道:“你拿住甚么了?”金荣笑道:“我现拿住了是真的。”说着,又拍动手笑嚷道:“贴的好烧饼!你们都不买一个吃去?”秦钟、香怜二人又气又急,忙出来向贾瑞前告金荣,说金荣无端欺负他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