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墙梯[第3页/共4页]
“老祖宗……”贾琏一开口,声音颤抖了,就露怯了。
“老祖宗!”贾珍瞅着贾母另有十几步远,就砰地跪在地上,“这但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们宁国府的匾,无缘无端地,就被摘了下来。老爷还在道观里,还不晓得呢……这叫我如何有脸去跟老爷说?”
贾母眼皮子一跳。
贾琏道:“回二太太,侄子说的是国法律条,虽说分炊了,侄子不敢提及叔叔房里的事,但我劝婶子一句,从速地劝二叔回家来吧。二叔在工部当差,对官员甚么品级该住甚么规制的宅邸最清楚不过了,还是从速返来,将那兽头大门、厅堂都扒了才好。”瞧王夫人嘴唇颤抖着,再说不出甚么高风亮节的话,内心痛快得很,“对了,那府邸不但纵深僭越了,横宽也僭越了,据我说,干脆横着一半、竖着一半,封了府邸,赶在御史弹劾前,快些把宅子还给朝廷才好。”看贾母手臂颤抖着,还要打他,干脆将留着一个巴掌印的脸往贾母跟前凑了凑。
不料贾琏也不胡涂,听迎春说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心笑贾母带着王夫人算计了他母亲、又算计他母亲留给他的嫁奁,面子上还要假惺惺地叫他戴德戴德;现在都已经晓得一大师子要仰仗贾赦了,偏还要打他一巴掌,叫他替贾赦认错,“珍大哥的话很有事理,虽一样是五个字,可这五个字的功效就大不不异了。挂上正五品‘工部主事府’的匾,怕有一堆的御史要来弹劾二叔呢。”
贾琏愣住,拆了隔断墙,没了停滞,本来的“荣国府”改称为“将军府”就不算僭越了,贾政一房一样住宽广亮堂的荣禧堂、贾赦一房一样挤在狭小逼仄的花圃里,贾政一房一样把持着一府的产业、贾赦一房一样按着年代从贾政一房手里拿年例银子,心道好一个“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贾琏因贾母要来,如临大敌地挺直腰板,本来也有些遗憾丢了那“敕造荣国府”,现在瞧西边雕梁画栋的兽头大门上没了匾额,狐疑贾母这金尊玉贵的老夫人亲身出了大门,是要抢这“一等将军府”,忙在内心打着算盘,策画着如何将贾母打发了。
“我得不到的,谁也休想获得。”贾琏揉了揉脸颊,呸了一声,贾政都把天子获咎了,他还怕他?天子巴不得找个由子清算贾政呢,想着,卷了袖子筹办跟贾母蛮干一场,“mm快出去吧。今儿个谁敢动我墙上一块泥,我跟他拼了。”
贾母一眼看出贾珍的心机,叹了一声,“珍儿,将那心机歇了吧。大家自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亲戚们只当我们家做了甚么十恶不赦的事,怕沾上干系,那里肯管我们的事?这事,不能往大了闹,只能当作家务事措置了。”
“闭嘴!”贾母毫不粉饰嫌弃地瞅了邢夫人一眼,眼神变幻莫测地向已经“荡然无存”的荣国府看去。
毕竟活了一把年纪,见多识广,贾母一听宫里来人也不叫贾赦、贾政接旨,就不由分辩地摘了荣禧堂的匾额、春联,给贾赦这寒伧的黑油大门上挂了将军府匾额,还把荣国府正门上的石狮子挪到贾赦这黑油大门外;还拿着话不准贾珍自作主张地挂匾。顿时就明白,不是贾赦获咎了上头人,是贾政、贾珍获咎了上头人。且贾政、贾珍不是作奸不法了――不然上头自会抓了他们下大狱;该当是言行不铛铛,那里冲犯了上头人。
十几年里早风俗了,贾琏腿一弯,就要给贾母跪下,偏迎春抱住他的腰,怯怯地说:“老祖宗快别哭了……就把这匾摘了,挂到兽头大门上就是……不、不然,那两只石狮子,也还给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