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终朝采绿[第2页/共4页]
阁内仍然平静,不见宫人来往之状。定梁自记事起便未曾一人独处,也不知这宫内竟有这等温馨地界,不免感觉奇特。他本来筹算苑内无人,从权到阁内再遣人通报,此时却感觉情势难堪,若不告而入,恐是对仆人不敬,若要哀告时,却又苦无舟楫。幸亏他年纪尚小,不过顾忌了半晌便洒然忘怀烦恼,一步步向阁内走去。
定梁愣了半晌,俄然答道:“林下有风,却不是悲风。”顾孺人微微一怔,忽用团扇蔽面,咯咯笑了起来,虽不成顾见她脸上神情,但眼角眉梢却甚显愉悦。定梁忽想起刚才石山边顶风摆动的那枝袅娜秋花,一时不由看得有些怔忪。见她直笑了半晌方移开了扇子,道:“多谢将军。”
定权突闻此语,渐突变了面色,猜疑问道:“你这话是甚么意义?”定梁不慎说漏了嘴,忙粉饰道:“没有甚么,臣这就重新写。”定权望他很久,又问道:“你还曾见何人写过这字?”定梁不解他为何定要在这等小事上不依不饶,但见他面色严肃,顿生畏意,点头否定道:“臣是信口雌黄,臣并没有见过。”定权也不再理睬他,阴沉着脸向摆布叮咛道:“这几日跟着长沙郡王的人,马上都去给本宫找过来。”他待定梁夙来亲善,未曾在他面前如此作色过,现在定梁见他鼻翼两侧已牵涉出两路深深腾蛇纹,晓得他定是愤怒到极处,又见他身边内奉养旨便要去拿人,深知此事不成坦白,一时也吓坏了,愣了半晌方哭道:“殿下不必去叫他们,臣说……臣……”抽泣半晌,不知如何开口时,忽听定权一声断喝:“说!”吓得口齿也清爽了,道:“臣是瞥见殿下的侧妃顾氏写的字,与殿下有几分类似处,这才胡说的。”定权闻言,前后细细思惟,方心中稍解,却仍觉气不打一处来,斥责他道:“你跪下。你平白无事为何会去阿谁处所?”定梁撩袍跪倒,擦了把眼泪道:“臣真不是成心的。”遂将失却竹马之事以及还瓶之事一一据实说出,他吵嘴本聪明,三言五语倒也把前后委偏言得清楚了然。他小小年纪,行事如此匪夷所思,定权不免阴沉了半晌面孔,方又问:“你与萧泽竟日在一起厮混,他可也跟着你去了?”定梁忙替他抛清道:“阿元怯懦,他真的未曾去。”定权嘲笑道:“你的胆量倒是不小。”定梁偷窥他神采,虽仍然板着,却已不似刚才骇人,遂奓着胆量问道:“臣只是偶然,殿下为何要这般活力,又从不准旁人去见她?”定权不肯与他多谈此事,亦不肯他再次去见那人,搅入这浑水,只道:“她有恶疾,是以将她幽隔。”此言难服人,定梁点头道:“臣也与她说过几句话,她底子便没有病。”
宫浑家尽知,长沙郡王萧定梁与皇孙虽为叔侄而年相仿佛,常相伴玩耍,交谊甚笃。常常在吴秀士阁内寻不见了郡王之时,他必在延祚宫与皇孙做伴,这天亦不例外。定梁一夙起家,先至东宫向太子妃存候,便照顾皇孙和一干宫人,至御苑中游戏至中午,才让宫人引皇孙回东宫用膳和昼寝。不过半晌分离,皇孙却还是恋恋不舍,与定梁商定昼寝后便再相见,定梁好言安抚他两句,将他打发走。回到本身阁中,草草吃了几个点心,又马不断蹄往延祚宫赶,直到当日丧失竹马之处方立足。几个跟从他的宫人内侍并非延祚宫浑家,倒也不大清楚此处的忌讳,见他欲进入一处宫苑,自发也当侍从,定梁却转头叮咛道:“你们就在门外等待,我半晌便返返来。”伸手接过了内侍手中一起替他捧着的瓷瓶,挟在胁下,到底不肯听人苦苦奉劝,本身排闼入内,想了想反手便将门闩搭上,徒留一干人隔墙感喟,只怕他再惹出祸事来,却要带累自家受池鱼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