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孽子坠心[第3页/共3页]
是夜,暖阁内蔻珠当值,替定权打散了头发,又细细为他梳理,轻声道:“妾本日又问过她了,她仍旧是那几句话。”见定权面色悻悻,似无存眷之态,便低头附耳,问道:“殿下?”定权“嗯”了一声,心中恶棍,抬眼漫视镜中,伊人乌黑藕臂之上缠绕了本身的乌发,黑者愈黑而白者愈白,说不出的娇媚妖娆,不由伸手去抚摩她臂膊。蔻珠咯咯笑了一声,展臂环绕住了他的头颈,将侧脸贴在他发上,只觉敬爱到极处,反而无话可说,还是低低叫了一声:“殿下。”
定权呆坐半晌,方问道:“可晓得此次替去的都另有谁?”张陆正感喟道:“凡举正官和首级官,皆卸除詹事府职事,仍各领本职,倒还未传闻有别的处罚。”定权点头,很久方嘲笑道:“我当日揣测着也会有这一手后续,看来还不算愚笨到底。只是行动如此之快,牵涉如此之广,却出乎我的料想。”
定权抬目惊问:“孟直此言何意?”张陆正苦笑道:“臣本日朝后听闻,陛下已径发敕旨,以臣等佐导殿下渎职为名,欲改换詹府属官。现在敕书已经返回门下,中书省又空虚,只怕早则本日午后,迟则明日午前,便有黄纸到詹事府了。”
天子这才发觉他面上泪痕阑干,倒是前所未见,心中微感讶异,又问了一句:“朕说错了你了?”定权掩袖而泣,不肯答复。天子也只任由他抽泣,待半日才听他哽咽道:“儿德薄福浅,母亲早殇,现在又忧遗君父,失爱于父亲。当时在阁内的昏悖言语,实在是羞与愧兼有,情急下不得已而为之,爹爹千万谅解宽大。”他的声音本清澈明丽,现在边哭边诉,戛玉敲冰般,更显情真意切。天子也似非常所动,亲上前去欲扶他。定权膝行两步,已经环绕了天子两腿,埋头饮泣不止。他突做此态,天子倒也没法可想,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事朕也有错误,以是思前想后,还是新给你检定了班贰。何道然是大儒,有他来搀扶你,该当比旁人强些。”又道,“现在小耻小痛,总好过将来大耻大痛你内心不要抱怨爹爹。”定权哭道:“儿谢爹爹厚恩。”天子拉他起家,又出言安抚了他两句。定权才渐渐收了眼泪,赔罪道:“臣失态了。”跟从王慎下殿重新洗脸理容,方又向天子施礼,请旨道:“出宫前,臣还想去中宫殿内存候。”天子依允,目送着他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