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舍内青州(1)[第2页/共3页]
天子不发作方好,一旦发作,底下几个本来不出声的乌台官员,也都跳将出来,一言一语,或说顾思林确有渎职之嫌;或说将军确已大哥,身材又不好;或说将军一片热诚,陛下该当谅解。总之一语,请陛下恩准将军的奏呈。话音未落,又有几人站出,道将军不过自省过分,表上皆是谦辞,陛下及各位怎可当真?行兵作战,本就要据实,火线的战势如何,怎是能够预先算计好的?如果先就算好,无知小儿不也能够为将?此时将军如果被换下,岂不是正遂了虏寇情意?却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要掩口葫芦。又有人驳道,国朝贤将很多,就是现在长州的几个副将,也可独当一面,为何定要将军带病上前?何况虏寇得胜,一时半刻堆积不起来,不趁此时从速换防,叫新将熟谙边事及部属,今后再有战事,将军又病,那可如何?先前那人立即反唇相讥道,虏寇是已破了,破了便能够将将军撇至一旁,这不是要人指责陛下行烹狗藏弓之事又是甚么?被驳的人急了,大呼道甚么叫要烹狗,这不是将军自请挂印的吗?
陈谨答声遵旨,接过奏疏展开,大声诵道:“武德侯、枢部尚书、长州都督臣顾思林诚惶诚恐伏首谨拜于天子陛下。臣鲁钝武夫,才识既薄,德行复浅,非存定国安邦之武功,亦无金声玉振之文采,以是衣紫袍,结金绶,出则净道,入则鸣钟,食则甘肥,居则广厦者,皆赖地厚天高,圣恩之重也。每思及此,赧愧汗颜,爽濑清风之际,如处暑伏而临炭;展转难安,锦茵绣褥之间,如卧波折而被薪。常有半夜起坐,抚膺长叹事,何也?盖深知君恩似海,切盼殷殷;而自叹卑鄙猥陋,愧难承担耳。
“陛下既委臣以重担,把雄兵,居关键,供以国帑民财,弼以忠智贤达,所为者,破虏事罢了。凌河一役,臣愧以凉德薄才,错勘情势,指调失力。持利刃而不能速斩贼首,怀强弓而不能旋洞敌膺。强兵不揉阵,长刀不奋发。乃至战势迟延,内帑空耗,民血横流,城郭毁炬。此皆臣之罪愆,非敢诿之别人。上辜天恩,下负将士。朝中言传,京里口风,所谓攻而不克、逐而不破等语,皆有本据,并非谣空。臣两番上书,陛下仁德,不降臣之罪,反以功赏论,臣已度量忐忑,盖知终难逃天下直士明人洞察耳。今者再向陛下昂首叩请挂甲还林事,求以正军法国纪,安朝事纷争,此其一。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有司不由摇了点头,几次看沙漏,只觉本日漏得绝慢,直狐疑是堵死了。如是四五回,好轻易舒了口气,大声报导:“卯时三刻,百官赴班。”世人这才悻悻开口,各自清算冠带簪笏,待殿门一开,冷静按序鱼贯而入,文东武西,相对为首。站定以后,或有亲厚者相隔得近的,又开端交首接耳。急得有司只得咳嗽表示道:“诸位,诸位,朝纪,官缄!”
顾思林这封奏呈写得尚算言辞诚心,只是叫陈谨扯着一副尖细嗓子,拐弯抹角读出,不免有些阴阳怪调,不伦不类。站鄙人首的一个御史不由掩袖偷笑,忽觉一道冰冷目光投来,举首一看,倒是太子,顿时惊出一身汗来,忙收敛神采,跟着世人点头称是。
天子发作,底下的众臣一时愣住。不过半晌,一御史出列朗声答复道:“陛下这话,臣毫不敢认同。就算无通敌情事,凌河一役批示恰当,老是顾尚书籍身承认的。国朝估计此战两月,最多三月便可结束,从去冬伊始,陆连续续竟打了十一月还多。这八个月以来,多破钞的内帑,多伤亡的将士,李尚书、黄侍郎二位老是清楚的吧?这等严峻渎职,陛下不降罪已属天恩浩大。臣劣等不过说了两句实话,怎就变成狂悖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