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念吾一身[第1页/共4页]
定权乘轺车直到禁城东门东华门外,入门后北向,转入了前廷交中廷的永安门,便见从一旁走过两个着单窠紫袍,戴乌纱折上巾的人来。年父老二十三四岁模样,眉宇之间很有威武气象,本已腰黑鞓方团玉带,鞓上还加一枚玉鱼,显是加恩越级的御赐之物,便恰是定权的异母兄长齐王萧定棠。一旁同业的皇五子定楷,按亲王服制佩金带,眼角眉梢,稚气尚未消尽,倒是与齐王同为当今中宫所出,年内新封赵王。兄弟三人见过礼,定棠遂笑问道:“殿下这是去给陛下存候?”定权笑答:“恰是,既碰到哥哥五弟,无妨同业。”定棠点头道:“如此最好不过,免得各自为政,陛下也不必分三次说教。”定权笑道:“就是此话。”一起上二人低声谈笑,定楷依随在后,倒是一派兄友弟恭的敦睦气象。
皇后赵氏睨了天子一眼,一双妙目仍不失腐败灵动,犹可想见当时风华。赵氏直走到天子案前,方向他虚虚一拜,笑道:“妾齿长矣,忝居小君之位,不事严妆,恐污陛下圣察。”天子笑道:“却又来,既是朕的子童,又如何会老?”皇后微微红了红脸,半含嗔道:“陛下,几个哥儿可都在跟前呢。”天子笑道:“子童对小君,这话引子但是你挑起的头。”三人待帝后同席入坐后,方又重新坐下。定权见此景象,心知昨夜皇后是同宿在晏安宫中,不知缘何,心下漫生出一阵淡淡的讨厌来。
浑家们嘴上固然说得不堪,还是当这是件极严峻事件,聚在一处会商不住:“不想她常日一声不响,临事却果然有些手腕。”“那陈氏好歹是浑家出身,传闻边幅也极美,更何况自殿下元服搬家便在身边奉侍,也就不说了。只是殿下却又看上了她甚么?”“以是我方才说人不成貌相……”
蔻珠本日已经换作了团领袍,腰上黄外加束革带,一副平常宫人的装束,见到阿宝,拉着她的手笑问:“新衣服可还称身?”摆布看了看,又道,“你来得太急了些,只好先领了现成最小的一身,不想穿戴还是大了。袍子向上折折,带子束紧些,且耐烦穿几日吧,我就知会有司替你量身新做。”阿宝推让道:“不必烦劳朱紫,这模样便很好了。”蔻珠笑辞:“你这么叫我,可不是替我肇事?看年纪我必虚长你几岁,如你不嫌弃,叫我声姊姊也可,直呼我的大名也可,我的名字他们早说给你了罢?”见阿宝和婉点头答允,又笑道,“衣服的事情,却由不得你。你情愿替殿下俭省,只怕殿下一定应允。不瞒你说,殿下平素在这些事上有些留意,你这几日且还休到他面前去走动,免得惹他骂你,相互不痛快。”又促膝向她细细传授了很多太子去处的好恶风俗,又扣问了她来源家人等语。阿宝一一答复,亦一一记下。
世人所言亦不虚,太子的脾气确切不能以“驯良”来描述,世人竟日战战兢兢,在殿内时连大气都不敢多透一口,恐怕一事不慎,便招惹到了这尊碾玉魔罗。阿宝一次将煎好的茶汤进奉,不慎溅了一点在几案上,太子正在写字,忽将手中笔狠狠一掷,一幅将成的字纸顿时一塌胡涂。满殿人皆跪下请罪,虽定权提脚出殿半晌,亦无人敢率先起家,直到蔻珠亲来传唤,此事方解。日日皆有人因小过遭黜罚,日日皆有新面孔代替进入,此处不似浣衣所,底子无人猎奇太子殿下何故一时心血来潮拣拔了如许一名低阶浑家。人事的更替,看来世人早已经习觉得常。只是阿宝不久后便发觉到这仿佛并非单单源自于太子的烦躁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