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满长安道(1)[第1页/共3页]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宅门。
雪天雪地里,呵出的白气差点冻成了冰晶子。
不想这一走,我与长安这一场雪,拜别多少年。
未几时,窗里边有动静,有人吊起了帘――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恐怕窗那边钻出的脑袋不是二毛,是二毛那黑头灰面凶神恶煞的爹!要晓得二毛是不走窗只爬墙的!跟我一个样儿。
我跳下了墙,雪垛子险被我砸出一个坑。二毛跑过来把我扶起:“我们去不去你家?”我跺了跺雪,像是下了极大的决计:“走!我们家去!”
八岁之前,我都住在那边。
竹竿子戳了出来,将窗架子支起,我瞪着一动也不敢动。窗那边探出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我松了一口气,当然是二毛!如果是二毛的爹,骂娘的话会比脑袋先钻出来!
红皮狐狸又在墙上刺溜,嬷嬷管不住我,三翻四蹿,我又不着家啦。实在我也不想让嬷嬷悲伤的,这一年的夏季格外冷,落过几点雪絮子便冻了霜,我闹腾,吃了冷风便受了寒,嬷嬷顶着冷馁在廊下熬了三天三夜的汤药,才豢养好了我的病。我本不该该又翻墙揭瓦的,但是打前天我还皮实的时候抢了隔壁二毛的烙饼,害他回家讨受了一顿打,总觉怪对不起他。我想还他。嬷嬷给我烫了饼子。二毛向来不欺负我,我也不想欺负他。
二毛急得连连摆手。我闲逛着腿,优哉游哉看他那着慌的摸样儿,一本端庄回:“算啦算啦,你如果再尿三天床,气死你爹你娘,我就还和你玩儿。”
我永难忘那一年的雪色,我的长安素裹银装。它滋养了生腾腾的雾气,烫的豆花儿、暖融融的面线子,连带行脚小贩呼喊叫卖小吃食升出的白团雾气,都是暖的。
我踮着脚跑了出来,二毛跟在我前面,跑到半路,他却俄然站住不动了。我一转头,却瞥见从未见过的穿戴形制官服的人将二毛拦在半当,我昂首,对上那着官服人的眼睛,那小我怔了怔,顺垂下眼睑,没有正视我。
二毛像吃了云吞堵结了,急得说不出话来,喘吁吁比手画脚看着我:“……不、不是!二2、二丫,一条街都去你家了,我我我我爹……我娘喜好热烈……去、去你家瞧热烈……”
我转头从人群里找到了二毛,朝他看了一眼,扬手挥,喊道:“二毛,我家去,去瞅瞅艾嬷嬷好不好!早晨去找你玩儿!”
我跑走在风雪里,将裘子裹紧贴,袖口却还是有冷风不竭地灌出去,呼哧呼哧,窜到了喉咙口,冻得心都要凉掉了。
他没拦我,却拦住了二毛。一把官制的长刀上了鞘,隔挡在我俩中间。
我骑在墙上大惊,差点没摔下来:这……我不过抢了二毛爹娘的儿子的一块烙饼,这都筹算还了,吝啬劲儿,值当跑我家告状?!
二毛在前面给我开路,一边推挤一边喊:“让让,让!……咱丫返来啦!让二丫过!”
我怕还给二毛的烙饼先凉。
我跑啊跑,追去二毛家,脚下飞溅的雪絮子被我甩出老远。
我说:“二毛,你管管你爹你娘,不成呢,我们不要做小火伴啦――抢你一块饼,我捂热了叫你的饼生一堆饼儿子再还你也好说,如何还跑我家告嬷嬷我抢你一块饼呢?!”我取出那块硬邦邦的饼:“喏,这不是还你了么。”
我兜头寻,天然寻不到。小蹄儿攀着瓦缝差点摔将下来,怪不轻易。这“飞檐走壁”的工夫凭是要练的,我打娘胎出来,练了稀有五六年,精道是精道啦,但也经不住艾嬷嬷这么唬呀!吓懵吓懵的,一慌神,低头才瞧见本身身上裹着火狐裘,这才恍悟本来那“火狐狸”便是我!我吐了吐舌,“刺溜”一声便翻过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