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陈阿娇（3）[第2页/共3页]

“皇太后节哀！佑我大汉福祚绵绵！皇太后节哀！”

她看彻儿的眼神，连我都怕。

王皇后哭的几欲昏迷，她是保不住繁华繁华啦，或者，尽能够，连她儿子的帝位都保不住了。

我真惊骇。

如此，窦婴有言在前，皇太后便顺水推舟，亦算退了一步：“启儿若留有遗诏，――哪怕是口谕，哀家谨遵上谕，若无，哀家自当为汉室江山社稷着想，太子彻，乃上封储君，继天子位，原是该当，哀家此番便将话儿搁下，这上统大位，向来都是彻儿的，上宣明德，既无废太子诏，汉室千秋，当传太子彻。哀家意主梁王继天子位，亦是权宜，待彻儿羽翼饱满，已通帝王之术，梁王……到底是要退位的，归政于皇子彻，晓明上道，方是合法。此议，待先帝归地宫，再当定夺。”

但是那一刻，我真但愿彻儿能做天子。哑忍，狠戾，又善藏苦衷，我知，假以光阴，彻儿必成明君。

是窦婴说的话，但却极谨细，虽一言一行妥为汉室着想，亦是不敢获咎姑母皇太后。比之数年前劝止先帝醉言“欲传位梁王”，勇气乏匮。

皇外祖母却在这时缓缓回过神来，是母亲扶的她。母亲眼里也蓄满眼泪，竟与皇外祖母如出一辙，一样的泪水涟涟，一样斑斓的杏目，眉梢的那分韵致亦是一式一样的，皇外祖母当年泱泱风华，竟在我母切身上，光影流岚重现。

梁王娘舅跪在棺椁前，略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采。

平阳脸上的哀痛，是预感的，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样近乎绝望的哀痛，于我，只是晚到数年罢了。仅此，罢了。

满朝臣工，皆守祭白虎殿，皇太子在御，他们却并不可谒。我不晓得要如何办,连母亲都在迟疑。但彻儿的眼神，却叫我毕生难忘，他盯着皇外祖母，没有半丝害怕与犹疑，直直的，就这么看着声望显赫的皇太后。

我悄悄瞧母亲，她神采并不好。她着一身重孝素服，与王皇后并立一侧，母亲极美，即便不施脂粉，亦难掩风韵，端的这么立着，如出水之青莲，灼灼耀目。她的眉头微微一皱，亦是被我捕获到了，母亲是不高兴的，起码这时，她仍与王皇后栓在一条草绳上。皇外祖母俄然对彻儿与他母亲发难，连我母亲都唬了一跳。

起码他还敢说话。哪怕言微，亦是一番为汉室鞠躬尽瘁的情意了。彼时皇太子刘彻年方十六，羽翼未丰，虽为储君，继立帝位名正言顺，然先帝龙驭宾天，太子刘彻已失庇护，皇外祖母便是恃权拿捏他，他亦是没法。

那后半句话，母亲是说与皇外祖母听的。我知，她所做统统，皆是为我。但这一次，我该让她绝望了。

彻儿跪在臣工当前。

“咚咚咚”，额头抢地，满殿室，只剩如许节律悲怆的覆信……于耳前，绵绵不断。

母亲已膝行至皇外祖母跟前，泪水涟涟，叩首至青琉地板亦“咚咚”有声，为我，她在求长乐宫权贵无双的皇太后：“母后，娇娇年事尚小，总爱说胡话，您……您莫往内心去。娇娇纵性，全赖馆陶教管不严……馆陶有大罪！膝下这一幺女，每尝娇纵，要天得天，要地得地，这几年来，愈发不得了啦，娇娇在馆陶面前，亦是胡言乱语的，难怪目前冲撞了凤驾，求母后宽恕、求母后宽恕！”

荣哥哥谦善浑厚，若能成，亦是治世仁君。但这心胸“大仁”的储君，如何能在险要非常的汉宫中，安然度过龙潜时候？

白虎殿乍然间哭声骤止。

满朝臣工呼啦啦伏倒，头抢地，素衣孝服竟似天崩普通，连缀而动。白虎殿瞬息间只剩下一片庄严的白，入天入眼，皆是茫茫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