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1)[第3页/共3页]
堂邑侯府的小翁主,得承馆陶大长公主的仙颜,些余年前就以姿容甚绝著称长安,窦沅歪侧着脑袋,恰好倚倚地瞧陈娇表姐——她只点一支素净的花钿,得谒汉宫多年,以皇后之贵体承天胄,那雍容与气度天然是不消说的,现在被贬长门,统统素衣简从,面上却仍然不掩矜贵之色。窦沅不由内心悄悄叹服,却被阿娇捉了手腕,起家悄悄咯吱:“小丫头,瞧甚么劲儿呢!我身上,可瞧不见你那小夫婿一眉毛一鼻子!”
因天子虽颁旨废后,圈陈后于长门宫,但并没有明旨不让内宫女眷看望,她刚才敢入谒长门宫,偏见陈娇表姐。
高檐下挂着几笼雀子,红的毛,绿的尾,极是都雅。更有妙处,鸟声清灵动听,好像歌谣。冰冰冷冷的长门宫,也有了几番活泼的气味。
元光五年,陈氏以巫蛊为妒,废于长门。
搭人梯爬树的内侍们却在日头下卖力粘蝉,背后湿哒哒沾了一片水,也不管顾,摇了长竹竿奋力甩起,更惊起成片的蝉鸣。
阁房是极静的,樽前一笼卧炉,线香熏迷。小榻上封着碎冰,两名宫人膝席打扇,那冰块遇着三伏天里炙热的氛围,顿时散出雾似的白蒸汽,宫人们扇子摇的极讲究,力度正合适,寒气跟着扇尾逡巡直上,满室的窒闷竟悄悄散去,有了一丝清冷的快感。
翁主窦沅当时已许了亲,逢遭家变,为父带孝三年,那桩婚事,刚才担搁下来。现在孝期将过,婚事又被提及案前,窦太皇太后心疼这位怜质甥女,宣晋谒长乐宫,趁着还能坐起,非常操心这门婚事,这几年来,太皇太后身子大不愈,撑着一口气要熬过魏其侯孝期,将甥女窦沅风风景光打发。
阿沅撇过甚去,不由泣涕如雨,本来这宫里的女人,过的这般苦。
这是元光五年的炎夏,日头毒得龇人。长廊檐牙雕镂纹路里,详确浇铸的滚花金漆仿佛也被日头逼干了水分,出现干裂的木花儿。院子里清平悄悄,闷的人不想说话。呵着气都能吃进满口逼仄的闷热。
那逶迤案前的少女,数起亲眷门系来,也算得陈皇后表妹。那女孩子闺名窦沅,乃魏其侯府中令媛,魏其侯窦婴之女。元光三年,窦婴因灌夫一案仗义执言,开罪武安侯王太后之弟田蚡,开罪并诛。
“甚么劳什子‘娘娘’,”美妇人将她按下,清清一笑,“废后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