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结局（下）[第4页/共9页]

长门宫的宫监媵妇永久记得柳枝新绿的那一日，天子踉踉跄跄跌撞出宫门来是多么颓废的模样。

天子已然很老,鬓间青白相杂的发仿佛高耸显状的龙鳞纹路,目色是嗔怒的,教人不敢觑近。老态虽显，难掩蔽的帝王气质却使他看起来还是倨傲的，并且年青。

卫子夫目光板滞，似堕入了沉冗的旧事中。

卫子夫躲开她的目光，道：“汉宫父子相戗，你看着高兴么？”是呛人的话，却再不敢用呛人的腔调。

“自妾记事，究母亲难因，便想着，总有一日，要回汉宫探一探，谒畴前故主，代母亲感铭‘旧恩’，皇后娘娘，您对臣妾一家的恩德，臣妾长生难忘！”

陛下摆驾。这茫茫然的殿宇当中，只剩了她一小我。仪分歧后制，这她早该晓得。在天子眼里，他的皇后，早就死了。

朕想，她必然也思念朕。梦里小人作兴，拿大钉扎朕，这巫蛊诡术当真是充盈宫闱，她竟推开朕，为朕挡去。朕真怕她受伤，她打小儿身子骨弱。

她却在这里讲一个故事，一个多年前的故事。

她仰天大笑，一双眼睛浮泛失容，半点儿无神采：“臣妾没疯！臣妾复苏的很！现在我有甚么话是不敢讲的？臣妾妄图陛下能饶过我？三位公主已经去了，若然据儿再有差池，妾生无可恋！……现在又有甚么是不能坦言的？陛下，臣妾会教您悔怨！臣妾会杀掉您最正视保重之人！”

天子的眼睛里，炽热着龙的怒焰。

走水的椒房殿嘶吐烈焰，游龙的火舌直要将汉宫吞覆，她在成片的烈焰里瞥见了此生最令人惶惧的神采，莫辨是谁，只是扭曲的，走了相的，跟着火龙翻覆。

一点儿一点儿，向她逼近。

她也满不惊奇，径直走上前去：“本宫来啦，本宫知娘娘挂记念着，便来啦。”

天子努了努嘴角，声音嘶哑如扯破的帛，在殿宇中盘桓直上：

反相暗生。天子拿捏不住，怨毒宗子不孝不仁，故行御驾自甘泉宫出，幸建章宫。又布诏，征调三辅军命归丞相统辖，与太子军对峙于长安城内。

“娘娘，我们……该走啦？”她谨慎问。

昔年艳冠后宫的卫皇后，到底也老了。连气势也颓了七分。

那是卫子夫第一次瞥见老去的天子发这么大的火。怒极时，他几近连站都站不稳，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向她——

当值内监正欲劝，却听天子矮下头来，似在自言自语：“朕的上元灯节，再不是朕的了。”

她向君上失礼喊道：“您为人君为人父，就是如许待据儿的？陛下，您冤据儿行巫蛊之术亏欠圣躬，妾便坐实了这罪名！没错儿，皇子弗陵，妾筑其母巫蛊人偶藏于榻下，命胡巫每日魇咒，妾见不得这婴孩出世！陛下有了钩弋夫人腹中骨肉，便忘了臣妾的据儿！妾偏不让陛下遂愿！……好笑其母钩弋夫人，为冤臣妾行巫蛊术，派细作潜入椒房殿，将巫蛊人偶扔于榻下，行‘栽赃’之名！好笑、可悲！”

钩弋夫人冷一哼，略沉道：“皇后娘娘，您到底害苦了多少人家呀！如何，臣妾这攀扯的一桩小案子，您都忘啦？臣妾提点提点您，那一年，陛下沉痛，因宫内丢了小我——臣妾的娘，便是在那一年死的，拜您所赐。”

天子缓抬脚步，又悄悄动了动指：“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