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9 云横秦岭家何在[第1页/共3页]
“留住性命,总会变好的……”
李光在草榻里翻捡半晌,摸出一柄缺口密布如锯齿的横刀塞进少年手里:“用心活着,你如果没了,你阿耶才是真的死了!”
凡是事也都各有吵嘴,这些生人不及的险境,偶然候反而会成为一些走投无路之人寄命地点。所谓苛政猛于虎,相较于大家间诸种凶恶,深山老林纵有毒瘴猛兽的伤害,但对一些人而言,却比内里的天下要更加让人放心。
养子还未说完,李光已经怒不成遏,劈手将年青人扳倒在地,并扯下他腰间佩刀,抖落粗皮陋制的刀鞘,便暴露寒芒闪动的刀身:“利刃那里得来?克日你们几个值望,夜中就不见踪迹,当我不知!”
这一类山野中的天灾反倒比那些流窜的野兽还要凶恶,他们出入于山野平原之间,寇掠为生,同时也寻觅、兼并其他小股亡户灾黎,取其青壮以强大力量。
“义有轻重,下义者闻悲落泪,中义者自守不虐,上义者普惠恩众,豪义者奉道敢战!阿耶已经是上义之选,儿不能屈辱父名,要奉道敢战,已经自荐作故义敢兵士,领此义刃,催讨不义!”
“阿耶真是机灵悍力……”
年青人泪水涟涟,抬手将鹿腿丢进坑里,嘴里哭骂道:“朱十三不讲信义,说好待我弄来马匹就教我回马连射的绝技……”
李光饱尝人间悲苦,天然不像李葛如许天真、易受勾引,屈指一弹刀背:“那这刀,又是如何回事?”
李葛眼中出现神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故衣社是西都城里大行社,是我们军户豪义在势的大人物捐财救济府户亡流的义……”
本是京兆军户,少年参军行,先征高丽,复战突厥,东西展转十数年无归乡土,勋授上柱国,本觉得能够显归故里,老母已经先亡,老父也病重将死,兄弟无治财产,家门败落已久。
顽童如获珍宝,死死抱在手里细细咀嚼咀嚼。实在肉条干硬,韧如树根,又能咀嚼出甚么味道,但孩童们还是如获珍羞。
少年似懂非懂,抱着横刀怔怔望着尸身被搬走后已经空空荡荡的草榻,半晌后才又趴在李光足边尽是悲憷的嚎哭道:“阿耶临死要我紧随校尉阿公,说是阿公才气保活我们……”
李光了望着秦岭群峰,口中喃喃,只是转机在那边,他也看不到。
“还要欺瞒!”
年青人们看似闲话的抱怨,李光也是忧在心中,趁着旁人忙于烹煮猎物,他将刚才怒斥的年青人、也是他的养子叫到一边去,皱眉道:“你诚恳交代,究竟有没有跟西岭盗来往?”
“阿耶只是怕西岭盗发明我们,他们敢来打劫生口,我们也有弓刀,不怕拼个存亡!”
年青人名李葛,抓挠着身上的痒处嬉笑道:“阿耶信不过旁人还信不过我?我但是……”
孩童们哭号着跑开了,李光则盘腿坐在光滑的岩石上,粗厚的指甲挠着左边脸庞一道粗红的伤疤,春雨绵潮,杂虫滋长,不免将人蛰咬得周身搔痛难耐,一向将脸上伤疤挠出了血,他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半边脸庞血丝密布,望上去非常狰狞。
避世隐居固然寒苦有加,但秦岭山野间也不乏山珍野物,李光一浩繁军府老卒,再带出一批半大少年,打猎樵采,也能勉强度日。
李葛又疾声说道:“他们不贪人家财,不穷使性命,只要捐麻几两,就赠新衣。”
“故衣社只是捐麻入社,袍泽合作!”
李光瞪了年青人一眼,将那鹿腿上撕下一块肉塞进尸身嘴里,转又将整条鹿腿丢给中间人:“煨了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