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始皇与郑女(二)[第2页/共5页]
十七岁的少年,双目瞬也不瞬地细瞧着她,的确仿佛歆享般看着少女小小的身子垂垂颤抖,几近瑟缩作一团的模样。
而此时,她开口竟是熟极而流的秦语,听不出丁点儿乡音。算起来,到咸阳不过两月……倒不是个蠢物呢。
百姓家中普通是一日两餐,只要辰时的朝食和申时的下餔,而士族公卿则要另加晚间的夜餐。
见她仍未回话,年青的秦王不由略紧了一双剑眉。
不知秦王平日里是否亦是这般寡静的性子,他只沉默地背靠屏风端坐着,目光静水无波地打量着这屋子,清清冷冷的冷酷神情。
秦王政阔步进了内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阿谁绾着双丱的小丫头领着身后的宫婢向他顿首而拜。去处礼节倒也堪堪过得了眼,但一身衣裳却较着有些不划一,并且,脚边数尺远处还搁着一只还盛水半满的黑陶鉴。
当时候,他毕竟也不过十六七岁……还余了些少年率性的年纪。
他自主位上一步步走近了她,清清冽冽的声音仿佛有若本色普通,化做冰寒的尖刃一字一字地刺在阿荼心头——
这倒是令得主位上的少年秦王眸间微微暴露了丝异色。
如蒙大赦般扶着自已麻痹里带着涩疼的双膝,行动生硬地敛衽缓缓站起了身。不过,这些微的痛苦倒是稍稍平复了她方才心下的慌乱。
这是阿荼第一次真正看清楚此人的模样——十六七岁的少年,剑眉长眸,脸部表面略显冷硬瘦峭,白石寒铁似的棱角清楚。
“阿荼,实在每日都在怕。”她心下突然一紧,不敢昂首,只悄悄缓了缓气味,竭力安静道“但,既不知今后会如何……只能用心过好眼下的日子罢了。”
阿荼便在他下首的竹簟上温馨地敛衽跽坐下来,垂眉低目。
这套衣裳一色玄黑,全无半点章彩纹饰,极讲究方直端肃,衬着少年颀长的身姿,只显得愈发秀挺劲拔。既便是如许随便的庭中漫步,也还是雪中苍竹普通的笔挺姿势,不见一丝半点的松弛。
少年身上属于男人的陌活力味蓦地间逼近,下颔被他手上生硬的力道钳得有些疼,阿荼身子一刹时僵了僵,微微咬唇,垂着眼,一双秾密乌泽的眼睫几近不住地轻颤。
主仆二人尚将来得及何为么反应,便见内院的门边,一角玄色的衣裾已映入了视线。
承位未久的少年秦王,四周虎兕觊觎,各国环伺;朝中吕相称道,寸步难行;后宫更有生母掣肘,肆意弄权,何况……阿谁世上独一的血脉嫡亲,竟给了他那样不堪的热诚。
“不敢么?倒看不出你胆怯。”少年蓦地振衣起家,几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冷冽的声音便响在少女头顶“在这儿,竟也活得不错。”
雕花漆座屏风后那张大食案前,阿荼温馨跽坐在案旁的竹簟上,看着面前鱼贯而入的寺人与宫婢们,将盛在青铜鼎、陶缶、茧形壶、玉盌、象牙尊、银盘、绘漆盒、铁魁中的各色食品饮馔,一样样详确分好,别离放进了本身和秦王面前的两张二尺见方的桧木乌漆小食案中。
“在想,寡人几时走?”正坐在案前的秦王也看了眼窗外,语声如旧的冷酷无温。
他,约莫也是感觉她活不了--起码,活不好的罢。
百般光彩鲜香、品相诱人的精美饮馔几近看得人目炫狼籍,而此中,阿荼也只勉强认得鹿炙,兔纤、蟹醢和橘酢、柰脯、甘豆羹几样。
她蓦地抬眼向上首看去,便正对上了那一双犀锐冷冽的眸子。
石青色的菱格纹宫砖上覆了香蒲叶织成的莞席,厅堂居中位置摆着尊三尺余高的跽坐人漆绘灯,灯盏南北两侧皆铺了精美清冷的竹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