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珠[第3页/共4页]

闭上双目，脑海里恍然闪现城门之上、父亲滴血的头颅，郑媱已泣不成声。只怕是最后一次为小妹媛媛梳头，不幸的媛媛才五岁，来不及盛放她的韶华，便要在这个上元节，怀着她数不完的心愿，香消玉殒。

水滴子一滴一滴溅在头皮上，温温热热的，郑媛慌了，转过脸来，手忙脚乱地替郑媱抹泪：“姐姐，你如何哭了？姐姐别哭......别哭......姐姐......”五岁的小娘子心急如焚，面前长了她十岁的姐姐现在却远远不如她固执，任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是涕如雨下。

公孙氏情感失控，一把掐住郑媛的脖子，泪如雨落：“媱媱，你爹死了，你姐姐也死了，你哥哥怕是也活不成了，相国府垮了，我们也活不成了，我先送你们姐妹二人上路，顿时就来陪你们。”

公孙氏愣了下，重重点头：“嗯......”一时不忍，眼泪嗒得一声溅落在地。

“姐......姐，救.......我......”郑媛被窒迫得涕泗横流，一字一顿地呼救，绝望中死命朝郑媱挥动着小手。

......

她飘着眼白斜睨着跟前峨冠博带的男人，咬得一口皓齿切切作响，朱唇隙里逸出袅袅乳红色的烟雾：“曲伯尧，当初你分开相国府时我百般挽留，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说了甚么？

公孙氏又目光涣散地看向郑媱：“媱媱也过来吃啊。”郑媱拖着沉重的双腿挪了两步，却见媛媛抓起一块芙蓉糕，抬头笑问母亲：“娘亲早晨也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么？”

“姐姐不要出去。”郑媛狠狠拽住郑媱，全部身子挂在郑媱身上，瘪着小嘴一抽一泣：“媛媛怕，姐姐陪媛媛。”

“母亲！”郑媱冒死去掰公孙氏的手，“我懂母亲的意义，士可杀、不成辱。可媛媛还这么小，母亲如许勒死她，岂不是要让她难受得很。即便是要死，我们也要选个别例温馨地死！”

白雪皑皑，六合一时喧闹。

雪地里的梅花开得嫣然，曲伯尧无声喟叹，他清楚地记得，相国府天井一角的金井辘轳旁植有一株老梅，每年冬时，人立树下，异香盈袖。放眼寻觅，老树犹在，却不见苞缀花垂，金井阶上，雪覆寸余，落红满砌。

jj001莫让明珠蒙暗尘

你说，离相府是为践青云之志。

巧舌令色的李丛鹤便持续从旁推波助澜：“太子妃郑姝的美艳人尽皆知，其妹郑媱亦是艳名远播......”他眉飞色舞，目中精光或明或灭：“陛下，现在，那郑崇枢的二女儿——郑媱，正值韶龄......”

真想不到，短短三年，你摇身一变，竟成了那逆贼秦王的一条狗！

窗外，雪簌簌地下，厚厚地堆积在阶前。郑媛伸手接住从窗橼不竭滚下的雪粒子，捧到眼下，睁大了一双纯洁的瞳子，细细地谛视半晌，俄然开口扣问身后为她冷静梳头的二姐郑媱：“姐姐，内里下了这么大的雪，也不晓得爹爹甚么时候返来，今早出门可带了伞？”

曲伯尧狭长的双目微阖，袖中的食指一下一下轻扣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面上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

“母亲——”郑媱嘶吼。

曲伯尧怔忡了下，回神时已见郑媱到了眼下，她抱起伏地的母亲兴安郡主，又将其揽在怀中，为其阖目，全神灌输地凝睇公孙氏宁静长眠的神态半晌，侧了桃腮谨慎翼翼地与之贴面，好似怕弄醒了怀里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