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德音莫违9[第3页/共4页]
“凤凰儿,这天下最体味他的是为师,可普天之下他最亲的非妻非子,而是你不是吗?”玉言天又道,那洞察统统的眼眸就那样悄悄的望着风独影。
玉言天悄悄饮一口酒,放下杯时,俄然问:“当年与梁家联婚时,你可知为师为何挑选你大哥?”
玉言天没有作声,心中却知她说的是真相。
风独影取过酒壶斟满了两杯酒,然后端起一杯送至玉言天跟前,“玉师请。”
风独影怔怔看着玉言天,张口,却又闭上。
风独影心头一颤,睁目,凤目里清泠泠的波光闪现,可她抬头望着上方,那边梅花摇摆,碧空澄彻,如画如诗般,可拂过脸颊的风却冷如寒刀。
“你们都下去吧。”风独影叮咛。
“哦?”玉言天微微挑眉,“倒是没有想到本日还能喝上她酿的酒。”
发楞了好一会儿,风独影收回目光落在书上,却看不进一字,无法放下。
风独影听着,心口发紧,却又涌上一股酸酸的感受,堵在喉间,模糊作痛。
记得客岁,探梅时节。[注○2]
风府的书房里,风独影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卷书,可目光却怔怔望着窗外入迷。
“凤凰儿,你若不如此倔强高傲,或许活得要轻松欢愉多了,但是……那也就不是凤凰儿了。”
玉言天点点头,然后又摇点头,“当然因为他是老迈,更首要的是因为他这小我。”
窗外的院中有一株梅树,是白梅,乌黑的花瓣在风中摇摆,就仿佛是雪花于半空飞舞。
师徒两人在梅下相对而坐。
“同心同德,永不分离。”风独影悄悄念着,“可我们到底没能守住。人发誓承诺本是想永久稳定,可常常这些不想变的到最后都变了,倒好似这誓词承诺就是要让人用来背弃一样。”
清吟声里,风独影缓缓闭上双目,胸膛里一半冷一半热,眼眶里一半酸一半痛,可她屏息闭目,不露一丝一毫,即算是在敬爱如父亲的恩师面前,她也不肯泄漏半点脆弱与哀思。
不一会儿,杜康便领着几名仆人搬来了桌椅、屏风,椅上都铺着厚厚的垫子,屏风围在树下挡着风口,然后又一名婢女端来了温好的酒。
风独影心头又是巨跳,呆呆看着玉言天,“玉师早已推测了?”
她笔下一顿,手一抖,一滴墨便坠落纸上。搁下笔,移步门前拉开门,便见杜康站在廊上,他身后的院子里,玉言天负手立于梅下,仿似梅之君子高洁若雪。
风独影唇边微微勾一抹浅弧,似苦似嘲,“玉师,既然你最体味我们八人,那你便很清楚,我即算救了久遥,可今后他不是给三哥暗中正法便是给大哥明着斩了。只要他是我风独影的夫婿,那不管我的兄弟有多仇恨他,也决不会害别性命。”
玉言天拾起一朵坠落桌面的梅花,轻声念叨:“常棣之华,鄂不炜炜。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注○3]
“当年我们乞讨流浪时,又怎想到有朝一日会坐拥江山。”风独影垂眸看动手中酒杯,清澈的杯中倒映着头顶如雪的梅花,手悄悄一晃,杯中顿生花涟雪漪,一圈圈,一层层,仿佛无穷无尽。“玉师,天支山下相逢之时,你是否又算到了本日呢?”
“北伐返来,朝臣们的弹劾已是一个警示,我们八人都清楚的晓得,但是谁也舍不得。久罗的血祸毫不能再有,以是只要我来做。我救下久遥,返来帝都,不过两个成果,一是大哥斩了我与久遥,二是年老将我削爵罢官放逐边地,皆能停歇百官之怨。”风独影微微仰首,长眉扬起,自有一种决然无悔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