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页/共3页]
临川毕竟是个比舒州还小的小处所,又下过雪,路上不免泥泞颠簸,明姝在骡车上骨头都快颠散了,晏子钦亲身搀扶她下了车,只见面前是一户干净的二进小院,白墙青瓦,和京中的房舍很不一样。
明姝半笑不笑道:“舒州呆了个把月,倒是把一颗心挂在高都头身上。”
书声琅琅吵醒了明姝的午觉,草草理了鬓发,迷含混糊出门看看天光,却见许安度量一摞书,领着一个面熟的孩子朝书斋走去,一身小红袄、毛领子,显得玉雪敬爱,看上去和晏子钰同庚,只是板着小脸,没有晏子钰那种天真烂漫,明姝问了一句:“许老伯,这位小官人是谁?”
小子钰一边扔沙包,一边道:“先生染风寒抱病了,给我放假。”
明姝手里正抱着一只裹着折枝梅绵套的手炉,朝晏子钦那边一递,道:“暖暖?”
杜和毕竟是大人,先发觉出晏子钦神采不对,藏起沙包,把小子钰往屋里一抱,呵呵道:“先让你哥陪你温温书,学完了再玩。”
临川和舒州相去不远,半途只在九江、洪都停靠了两回,不过一旬便到达临川渡口,临江一望,岸上尽是疏影横斜的腊梅,暗淡轻黄,芳香浮动。
晏子钦一把抱过孩子,问了句:“钰儿,有没有听娘的话?”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极不爱下雪的南边也刮起了卷着白雪毛子的劲风,吹得人襟袖瑟瑟飘舞,同一个处所,来时和去时的时序风景已然变动,表情更是千差万别。
春岫扒着帘子上的锁子纹,一格一格往下数,少时,说要续点儿炭,便挑帘出去了。
他看着明姝正对着镜子梳头,问道:“你……可还风俗?”
加上明天陈嬷嬷曾劝她给汴梁娘家写封家书,问问都城的意向,好做悠长筹算,这更让明姝一阵头疼,不知如何动笔才算合适。
小子钰不说话,睁着那双和晏子钦非常类似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明姝,仿佛对这个陌生面孔的女人很别致。
她想着,尖叫起来,晏子钦探出门一望,看本身的娘子正揪着一个满脸慌乱的小孩子不放,皱眉道:“你在做甚么?”
晏子钦没想到问及了女孩儿家的心底事,喝了碗红枣茶避过难堪。
晏子钦、晏子钰、杜和三人面面相觑,各自心道:“王安石如何了?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这女人莫非是中邪了!”
说实话,这里固然整齐舒坦,到底比不上衙门里,更比不上都城。当初说要同他共磨难,虽是至心话,可真到了这境地,却想着如果一辈子留在临川,的确是迟误人,特别是晏子钦的满腹经纶,莫非寒窗十载,一举夺魁,就是为了留在乡里做个教书先生之流吗?
晏老夫人许氏一身青布衣,自丈夫归天后,她吃斋念佛已有五年,除了管管家里的事,也不太留意内里的是非,养出一副清寂描述,见宗子返来,可贵笑容满面,拉着儿子的手喟叹了一番,只道:“返来了就好。”又看着新妇,眼里安静如水,并没有过量爱好,也没有不满,从腕上取下一只镯子交给她,说是晏家女眷家传的东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高睿还要持续留下当差,晏子钦一家登舟远去那天,除却受过他恩德的衙门旧部,另有些感念他的乡民来渡口相送。
来时只要四艘船,分开时倒成了六艘。莫申明姝东西多,杜和的东西也很多,他哥哥早就晓得弟弟跟在晏子钦身边做事,想着有个平辈的状元郎教诲,总好过在家里兄弟俩吹胡子瞪眼谁也看不管谁,便连夜差人把杜和的行李打包送来,另包来一封五十两的银子,看得杜和一阵肉疼,偷偷念叨着:“早晓得就不把那枚猫儿睛当了,还是过了刻日赎不返来的绝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