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玉镜台与蟾酥丹（十三）[第1页/共2页]

“阿心醒了啊。”吴甲端了个木托盘从我跟前过，体贴肠问了一句，带起一股接骨草的苦辛气味。

殷乙在一旁沉默静坐着，一双手腕看来都带了伤，我惊奇道：“徒弟，殷乙这是如何了？”

殷乙很有些不美意义，讷讷道：“劳烦阿心。”

徒弟自斟了一杯酒水，端起酒盏，眯眼笑道：“谢她何为，本就该她做的。”

我起家挽了发，穿上外衫，排闼出去，见前堂灯火透明，徒弟的屋子却乌漆墨黑。

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时下巴已不再有痛感了。满室梨花甜香缭绕，我的床头坐了一尊小香炉，醒时另有青烟缥缈。难怪深眠中无梦魇胶葛，原是燃了安神香的原因。

我抱住芦苇杆子，一面朝岸上阵势较高处走，一面几次回望湖面上的决死相搏。许是我刚死里逃生，受了极大的惊吓，有些头晕目炫，竟觉那巨鹰扭头望了我几次。

徒弟伸手一提，将我从地下拉起，一袭我春季里常用的薄锦大氅，跟着他身上的悠悠药香，覆到了我的肩头。他替我系上系带，拭去我仍在不竭滚落的泪珠子，“确怨我，来得如许晚，莫哭了，徒弟带你归去。”

我俄然想到本身现在这个模样，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透湿的春衫衣裙包裹在身上，身形毕现。在湖边无人处尚可，待到了人流如梭的贩子上，该要如何是好。

我望着前堂的灯火问道：“今晚有客求药么？坏了骨头？”

被我压抑在眼眶里的眼泪不听话地一齐涌出来，涟涟地淌过下巴，蛰得伤口生疼。“徒弟你如何才来。”徒弟不来便罢了，他无声无息地呈现，将我的委曲尽数勾了出来，心底酸楚得了不得，更加止不住眼泪如线地滴落。

我趴伏在地下，这一跤跌得不轻，一时手脚皆转动不得，眼眶里含了一包将落未落的泪，埋头哀声自叹道：“徒弟，阿心知错了，总不肯听徒弟的话安安生生地在铺子里呆着。”

“不能见么？”徒弟执起我的手，顷刻面前透亮，一眼直望到隔着门板的铺子外头。只见寥寂浓黑的茱萸巷中忽明忽公开闪现出一点亮光，似一盏在风中扭捏不定的风灯，缓慢地朝朱心堂飘来。

下巴上锋利地一痛，倒使内心豁然明朗起来，怨不得徒弟总不肯意我单独走出朱心堂，每回单独出去，总有些变乱要应验，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

那活物看来力量甚大，离水后不竭扭动挣扎，似能与巨鹰相抗。

徒弟转转头瞧着殷乙的手腕道：“提了重物，伤了腕子。”

为何湖水会将我卷入此中，这与那巨鹰并巨鹰从湖中抓起的怪物有何干系，这些都来不及细想，我那里还敢再留在此地，连那装着水芹的竹篮也不敢取返来，回身便往回跑。在湖水里浸得湿透的衣裙全贴在身子上，虽是蒲月里，教风一吹仍有些沁骨的冷。

那日我是教徒弟背着归去的，在我经年恍惚的影象中，徒弟共背过我两次。头一次是在徒弟捡到我的那天夜里，寒冬腊月大雪天的夜里，徒弟背着我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那是我最后的影象。这回是第二次，与头一次一样，徒弟的背脊刻薄且暖和，我在融融的暖意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放心，沉稳有序的摇摆哄得我垂垂地睡去。

吴甲沉沉地答道：“是殷乙伤了手腕。”

“你又何错之有。”徒弟的感喟蓦地响起，我狐疑本身听错了，忍着下巴上的疼痛，循声昂首，公然就是徒弟蹲在我跟前，眉头紧蹙，谨慎托起我的下巴，眼里满是疼惜。

我的双脚踏到了岸上的地盘，在胸膛里狂跳不止的心将将停歇。湖面也规复如常，与我刚来时普通安好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