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镜台与蟾酥丹(十二)[第1页/共2页]
我将绝望都灌注于喉咙,提起浑身的力量又高喊了一声“徒弟救我”,紧接着带着水腥气的湖水便涌进了我的口鼻,连呛了几口水,胸膛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了似地闷痛。
“阿心。”徒弟又在身后唤住我,细细地丁宁:“本日立夏,水边蛇虫活泛,潮流也起得早,千万谨慎。”
苏宜深吁了一口气,眼下的景象,除了信赖朱心堂的药,他确也别无他法,只得冲徒弟连连拱手。
芦苇叶长得真好,靠近了去闻,鼻尖前尽是草叶与糯米融会的暗香。恰是满心欢乐时,不防脚下教不知甚么一绊,人往水里踉跄了一步,幸亏我及时拽住了芦苇杆子,虽踏到了湖水中湿了裙裾和鞋袜,却没全部摔跌进水里。
我抬头最后挣了一下,在完整没入湖中的前一息,我瞥见头顶的天空正有一只巨大的猛禽掠过,形似鹰隼。我俄然起了个念想,愿那头鹰能俯瞰到湖中景象,能瞧见我被湖水淹没的这一瞬,好去奉告徒弟,虽来不及得救,也好教徒弟得知我死亡那边。如若不然,身后成了孤魂野鬼,找不见归去的路,便再见不到徒弟了。
“九儿姊姊要归家,我去湖边采些水芹来,恰好同路。”自徒弟拒了刘九儿的那坛合衾酒以后,我总觉他不太愿定见着她,此时将她搬出来挡上一挡,倒能省去徒弟的一番啰唣。
到了湖边果见水涨得较常日高些,轻风起处,波光粼粼。我放目远眺了一会儿,本日倒奇了,仲春初夏的好时节,湖面上倒不见那些个画舫歌乐,一片喧闹。想来立夏佳节,在外流连的人都归家应节去了?
不知唤了多少遍徒弟,徒弟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最危急的关头俄然拽住我,湖水已淹过了我的前胸,将近脖子,水下的手脚非论如何扎挣,都使不上力来,过不了多久许就要溺毙,我便再开不了口。
我加了力道用力抬脚,越是用力,越是勾得紧,几番尽力以后,我忽地惊觉本身已离岸有好几步远了,湖水从我的脚踝处没到了膝盖。
刘九儿一起寡言少语,满怀苦衷的模样,我也无趣,好轻易出了茱萸巷,互客客气气隧道了别,也便分道而行,她回刘家酒坊,我单独往湖边去。
这日立夏,苏家又遣了人来问话。正逢刘九儿来送酒,我便挎了个竹篮,要同刘九儿一道出去,好借此躲开苏家人喋喋不休的滋扰。
许是他觉着徒弟医术不精,用药古怪,迟误苏玉汝的病症,我能觉出他对徒弟的不满,是以于我亦是冷眼相对,倒也说得畴昔。可他那瞳人深若寒潭,教我浑身不安闲。我不敢再多看一眼,低了头,半步不落地跟从着徒弟拜别。
随后又过了七八日,苏宜心焦,隔日便有苏宅的家人来朱心堂探听蟾酥是否已入了药。起先我还好言安抚,问一问苏玉汝的病情可有几次,可隔日便要将那些话说上一遍,连我也失了耐烦,嘴上不好说,内心每逢问便要怨一回。既晓得朱心堂的名誉,怎会不知徒弟一贯重诺,承诺下的岂有不该的事理。
公然不出我所料,徒弟略颔了点头,叮嘱道:“早些返来,莫要贪顽忘了时候。”
徒弟倒是好耐烦,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同苏家人说那蟾酥丹的制法繁复,若想要制得的丹药功效最好,一丝也草率不得,须得耐烦等候。
徒弟不觉得然地笑道:“癫狂之人的话你也听得?”
我利落地承诺了一声,回身拉着刘九儿便要走。
半途中,我不知如何就想起了苏玉汝疯颠中指着我说的话,听来委实奇特。我脚下快了两步,赶上徒弟,“刚才苏女人说她认出我是灯里甚么,徒弟,她是何意?那是甚么灯,同我有甚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