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五铢钱与加皮酒(五)[第2页/共2页]
我从闹哄哄的酒坊大堂里跻身出来,才刚深吸了一口屋外掺着火石味的清冷氛围,便瞧见徒弟挂着一脸和煦的含笑站在对街。
不知是睡前望着那盏红灯笼的原因,还是晚间教窜起的火光惊了一跳,我在睡梦中遇见一片火海,金鼓雷动,厮杀声不竭,四周燃着熊熊烽火。而我在冰天雪地高悬的山崖边悄悄地等候吐出最后一口气。这个梦境如此熟谙,我老是几次地堕入其间,即便在梦中,也模糊晓得将会有一团火从天涯滚滚而来,火团中有人会向我伸脱手,将我从这即将冻死的地步挽救出去。
“我听闻朱心堂的端方,得了药,既有功效,便是必然要付药资的,裕才不敢拖怠,前来就教朱先生,要以何物充作药资。”吴裕才一向低着头弯着腰,非常诚心。
“说说,都有些甚么药?”徒弟不答我的迷惑,反倒考问起我来。
我细心又嗅了几次,辨认道:“大黄、虎杖、黄柏、虎耳草、半枝莲……”我一样样报下来,见桌面上还散了些乌黑的齑粉,捻起一撮一试,又加添道:“另有滑石粉。”
听报更,就要到开店时候了。我忙回屋穿戴划一,去后厨清算出几碗热腾腾的汤面来,涎着脸笑微微地送到徒弟跟前,好赎一赎我暗生的歉意。
他那日将我唬得不轻,此时乍见,我下认识地停了脚,回身往徒弟身后躲去。
“哎,你爷娘现下可大好了?”我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说罢便来催我:“子时都过了,早些归去睡罢,明日另有得忙。”
“朱先生,阿心女人,彻夜冒然来,全为了报答二位救我爷娘。我一孤魂野鬼,也没甚么拿得脱手的谢礼,那日见阿心女人爱好腊梅,便带了一枝来。”
“开了,铺子开了!”有人欣喜又冲动地高呼。
“徒弟,为何要备那么多烧烫伤药?”我放上面碗,递过筷箸,顺手拿起一包包好的药,凑到鼻尖嗅了嗅。
我欢天喜地地接过灯笼,高挑在面前:“徒弟,阿心替你照着路。”
徒弟一怔,呵呵低笑道:“药资天然是要的,只还未到时候,届时再结算也不迟。”
那吴裕才也瞧见了我手里红灯笼收回的亮光,却不敢等闲上前,只远远地冲我与徒弟躬身见礼。
年节里生药铺子有甚么可忙的,我不解徒弟的意义,吴裕才倒很晓得进退,忙又作了个礼,道了声告别,飘飘晃晃地往茱萸巷外头去,谨慎地躲闪着不时在地下炸起的爆仗。
只是,好生奇特,怎的一下来了那么很多受了烧烫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