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遂心针与当归汤(十四)[第2页/共2页]
她仿佛想伸手来拭我的脸颊,瞥见一旁的徒弟,便又笑了笑,放下了手,报赧自语:“冒昧了。”
徒弟悄悄放开了我的手,饮下汤药的海棠已是一脸茫然,愣愣地看看徒弟,又看看我。徒弟的药当真是有奇效,她脸上泪迹未干,唇边到脸颊的那道丢脸的疤痕已然消逝不见。
身后屋门轻响,玉枝娘领着两个壮汉出去,将近床榻时抬手止住了那两人,率先探头望了望,见榻上的海棠衣裳划一,方才挥手让那两人上前去搬抬。
她向徒弟屈膝,显得极其恭敬,目光移向我时,却轻柔一笑,带着些疼惜:“如许都雅的小娘子,怎将脸哭花了?”
我上前探她的鼻息,毫无气味,再摸摸她脖颈上的脉搏,早已一片僵冷。她半侧着脑袋,双目半阖半开,仿佛是临终前极力想要再看一眼身边的小娃儿。
我止住了眼泪,脑袋里发懵。海棠的两世,于我都是此生,那现在我该有多大年纪?岂不该七老八十了?我跟从了徒弟很多年,确没有当真计算过究竟有多少年了。与徒弟一同过的年代,恬然静好,我不肯细数年份。
我这才猛记起来,确有这么一桩,忙去后院打水洗脸。
我暗自一思忖,自认徒弟说得不错。非论畴前与海棠有如何深的纠葛,早已烟消云散,现在更是连因果业报也了偿得干清干净。身为朱心堂的学徒,竟还看不透这个,甚是忸捏。
我眼睁睁地瞧着海棠的背影在门外消逝,连同大门一起消逝,只觉内心难以名状的哀痛,那是一种没有影象却有豪情的古怪的哀痛,来势澎湃,没法停止。
徒弟去玉枝家唤人来帮手,留我独在门前盘桓好久,一颗心提吊至嗓子眼,心口空荡荡地发凉,好不轻易才稳住了心境,要往屋里去。
待他们的身影远去时,我俄然想到,这竟是我第二回送她走了。我光荣本身并不记得前事,不若如此,这该是如何摧心摧肺的一桩事,恐怕我是接受不住的。
我的眼眶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立在床榻边不知所措。
徒弟暖战役高山在我头顶道:“方才你所见的,是海棠宿世里的影象,她记得太深,才气在饮药后教你瞥见。那给她当归汤的少年郎君,便是当代的伢儿。海棠是个重信义的,她说要倾尽统统相报,公然就应验了。该还的都已了债,现在,她走得甚是轻巧。”
小屋陈旧,门上无锁,悄悄一推便开了。屋里燃着小半支残烛,火光悄悄曳动。窗外天已半明,我鼓起勇气往床榻上望去,果见海棠一动不动地躺着,描述干枯,仿佛是耗尽气血、油尽灯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