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遂心针与当归汤(五)[第2页/共2页]
“阿娘,你定要忍住,就快好了。”伢儿握紧了小拳头在一旁劝道,见他阿娘点头,他又来央我:“阿心姊姊,阿娘怕痛,姊姊轻一些可好?”
“莫慌,那海棠的病根并不在明面儿上,我去诊治只恐她受不起,你去绰绰不足。”徒弟倒是一派气定神闲地将我送到铺子门口,又在我怀里的医笥上轻拍了两下,“那针囊,我替你装里头了。”
我闻声身后的玉枝和她娘都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跟着便是带着禁止的感喟。再看看海棠身边的伢儿,倒并未教他阿娘这副描述唬着,他拉着海棠的手,紧抿着小嘴,当真地盯着我的脸,好似在冷静察看着我神情的窜改。
玉枝看了看他长叹一声,“正要来请朱先生,这时节暑气太重,海棠姊姊浆洗时不慎沾了污水,旧伤溃裂了……”
床架边纤细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轻柔的嗓音里渗着凉苦:“朱先生半天朱霞,似我如许的人,有所避讳也在理,倒是要劳烦阿心女人了。”
临了,海棠苦涩地细声感喟:“原说好来接出去的,等了大半年,音信全无,约莫是,等不到了。”
第二日海棠并将来送伢儿,倒是玉枝带着伢儿过来了。我问伢儿怎不见他阿娘来,伢儿耷拉着眼角,满含委曲地低声答了句“阿娘身子不适”,便闷闷地低头不语,靠在玉枝腿边。
我仓猝点头替徒弟辩白道:“没……没那样的话。”我本来还想再解释两句,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徒弟不肯出诊的来由,更加感觉心虚。
“我……”我手足无措地抱住医笥:“可我从没单独出诊过,徒弟……”
我懵头懵脑稀里胡涂地就教玉枝拉到了她家,到了此处,伢儿挣开了玉枝的手,跑在了头里,绕过玉枝家的屋子,径直往屋后本来堆杂物的小屋跑去。
我轻手重脚地摘去嵌在创口中的一小片死痂,海棠吃痛地缩起了肩膀,沉闷地哼了一声。
徒弟脾气我比谁都清楚,并非统统的病症他都肯诊治,他自有他分辩不清的对峙,海棠这一桩,翻开端,他便不肯插手。牛髓膏也好,遂心针也好,全赖我的死缠烂打和徒弟待我的那几分放纵而来,即便如此,徒弟也未肯沾手,一概只从我手中过。
成果公然未出我所料,徒弟只将他平素里用的医笥推给了我。
徒弟却在朱心堂的乌木匾下,冲我点头浅笑,涓滴没有要援手的意义。
伢儿的灵巧使屋里的人都心生了不忍,玉枝娘悄悄抹了抹眼角,将伢儿哄了过来,带他去自家厨下煮水,好备着海棠换药时用得上。
我正埋头清算医笥,她许是觉得我听不见这一声喟叹,却不知我耳目甚灵,莫说她这一声苦叹,连同她心底强抑痛苦的嗟叹也听得明显白白。
“百花楼怎如许狠心。”我一面措置她脸上的创口,一面忍不住替这张原该娇美如桃花瓣的脸抱不平,“怎下得去如许狠的手。”
“婶子不必找了,徒弟嘱我来替海棠姊姊瞧病。”我内心头非常过意不去,说话声音低得像在轻哼:“我……我也是,也是能看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