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盟召陵礼款楚大夫会葵丘义戴周天子(2)[第1页/共4页]
桓公既归,自谓功高非常,益治宫室,务为绚丽。凡乘舆服御之制,比于王者,国人颇议其僭。管仲乃于府中筑台三层,号为“三归之台”。言民人归,诸侯归,四夷归也。又树塞门,以蔽表里,设反坫,以待各国之使臣。鲍叔牙疑其事,问曰:“吾奢亦奢,君僭亦僭,毋乃不成乎?”管仲曰:“夫人主不吝勤奋,以胜利业,亦图一日之称心为乐耳。若以礼绳之,彼将苦而生怠。吾之所觉得此,亦聊为吾君分谤也。”鲍叔口虽唯唯,心中不觉得然。
襄王元年,春祭毕。命宰周公孔赐胙于齐,以彰翼戴之功。齐桓公先期闻信,复大合诸侯于葵丘。时齐桓公在路上,偶与管仲论及周事。管仲曰:“周室嫡庶不分,几至祸乱。今君储位尚虚,亦宜早建,以杜后患。”桓公曰:“寡人六子,皆庶出也,以长则无亏,以贤则昭。长卫姬事寡人最久,寡人已许之立无亏矣。易牙、竖貂二人,亦频频言之。寡人爱昭之贤,意尚未决。今决之于季父。”管仲知易牙、竖貂二人奸佞,且素得宠于长卫姬,恐无亏异日为君,表里合党,必乱国政。公子昭,郑姬所出,郑方受盟,假此又可结好。乃对曰:“欲嗣伯业,非贤不成。君既知昭之贤,立之可也。”桓公曰:“恐无亏挟长来争,何如!”管仲曰:“周王之位,待君而定。今番会盟,君试择诸侯中之最贤者,以昭托之,又何患焉?”桓公点首。比至葵丘,诸侯毕集,宰周公孔亦到,各就馆舍。时宋桓公御说薨,世子兹父,让国于公子目夷,目夷不受,兹父即位,是为襄公。襄公遵盟主之命,虽在新丧,不敢不至,乃墨衰赴会。管仲谓桓公曰:“宋子有让国之美,可谓贤矣!且墨衰赴会,其事齐甚恭。储贰之事,能够托之。”桓公从其言,即命管仲私诣宋襄第宅舍,致齐侯之意。襄公亲身来见齐侯。齐侯握其手,谆谆以公子昭嘱之:“异日仗君主持,使主社稷。”襄公愧谢不敢当,然心感齐侯相托之意,已心许之矣。
盟事已毕,桓公忽谓宰孔曰:“寡人闻三代有封禅之事,其典何如?可得闻乎?”宰孔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封泰山者,筑土为坛,金泥玉简以祭天,报天之功。天处高,故崇其土以象高也。禅梁父者,扫地而祭,以象地之卑。以蒲为车,葅秸为藉,祭而掩之,以是报地。三代受命而兴,获祐于六合,故隆此美报也。”桓公曰:“夏都于安邑,商都于亳,周都于丰镐。泰山梁父,去都城甚远,犹且封之禅之。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内,寡人欲徼宠天王,举此旷典,诸君觉得何如?”宰孔视桓公足高气扬,似有矜高之色,乃应曰:“君觉得可,谁敢曰不成!”桓公曰:“俟明日更与诸君议之。”诸侯皆散。宰孔私诣管仲曰:“夫封禅之事,非诸侯所宜言也。季父不能发一言谏止乎?”管仲曰:“吾君好胜,能够隐夺,难以正格也。夷吾今旦言之矣。”乃夜造桓公之前,问曰:“君欲封禅,信乎?”桓公曰:“何为不信?”管仲曰:“古者封禅,自无怀氏至于周成王,可考者七十二家,皆以受命,然后得封。”桓公艴然曰:“寡人南伐楚,至于召陵;北伐山戎,刜令支,斩孤竹;西涉流沙,至于太行;诸侯莫余违也。寡人兵车之会三,衣裳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虽三代受命,何故过于此?封泰山,禅梁父,以示子孙,不亦可乎?”管仲曰:“古之受命者,先有祯祥示征,然后备物而封,其典甚隆备也。鄗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所觉得盛。江淮之间,一茅三脊,谓之‘灵茅’,王者受命则生焉,所觉得藉。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吉祥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以书史册,为子孙荣。今凤凰麒麟不来,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如此而欲行封禅,恐各国有识者必归笑于君矣!”桓公嘿然。明日,遂不言封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