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盟召陵礼款楚大夫会葵丘义戴周天子(2)[第1页/共4页]
盟事已毕,桓公忽谓宰孔曰:“寡人闻三代有封禅之事,其典何如?可得闻乎?”宰孔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封泰山者,筑土为坛,金泥玉简以祭天,报天之功。天处高,故崇其土以象高也。禅梁父者,扫地而祭,以象地之卑。以蒲为车,葅秸为藉,祭而掩之,以是报地。三代受命而兴,获祐于六合,故隆此美报也。”桓公曰:“夏都于安邑,商都于亳,周都于丰镐。泰山梁父,去都城甚远,犹且封之禅之。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内,寡人欲徼宠天王,举此旷典,诸君觉得何如?”宰孔视桓公足高气扬,似有矜高之色,乃应曰:“君觉得可,谁敢曰不成!”桓公曰:“俟明日更与诸君议之。”诸侯皆散。宰孔私诣管仲曰:“夫封禅之事,非诸侯所宜言也。季父不能发一言谏止乎?”管仲曰:“吾君好胜,能够隐夺,难以正格也。夷吾今旦言之矣。”乃夜造桓公之前,问曰:“君欲封禅,信乎?”桓公曰:“何为不信?”管仲曰:“古者封禅,自无怀氏至于周成王,可考者七十二家,皆以受命,然后得封。”桓公艴然曰:“寡人南伐楚,至于召陵;北伐山戎,刜令支,斩孤竹;西涉流沙,至于太行;诸侯莫余违也。寡人兵车之会三,衣裳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虽三代受命,何故过于此?封泰山,禅梁父,以示子孙,不亦可乎?”管仲曰:“古之受命者,先有祯祥示征,然后备物而封,其典甚隆备也。鄗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所觉得盛。江淮之间,一茅三脊,谓之‘灵茅’,王者受命则生焉,所觉得藉。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吉祥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以书史册,为子孙荣。今凤凰麒麟不来,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如此而欲行封禅,恐各国有识者必归笑于君矣!”桓公嘿然。明日,遂不言封禅之事。
至会日,衣冠济济,环珮锵锵。诸侯先让天命升坛,然后以次而升。坛上设有天王虚位,诸侯北面拜稽,如朝觐之仪,然后各就位次。宰周公孔捧胙东向而立,传新王之命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阶拜受。宰孔止之曰:“天子有后命: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桓公欲从之,管仲从旁进曰:“君虽谦,臣不成以不敬。”桓公乃对曰:“天威不违颜天涯,小白敢贪王命,而废臣职乎?”疾趋下阶,再拜顿首,然后登堂受胙。诸侯皆服齐之有礼。桓公因诸侯未散,复申盟好,颂周《五禁》曰:“毋壅泉,毋遏籴,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以妇人与国事。”誓曰:“凡我联盟,言归于好。”但以载书,加于牲上,令人宣读,不复杀牲歃血,诸侯无不佩服。髯翁有诗云:
纷繁疑叛说春秋,攘楚尊周握胜筹。不是桓公功业盛,谁能不歃信诸侯?
至是,郑伯使子华代行赴会,子华虑齐侯见怪,不肯往。叔詹促之使速行。子华心中益恨,思为自全之术。既见齐桓公,请屏去摆布,然后言曰:“郑国之政,皆听于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逃盟之役,三族者实主之。若以君侯之灵,除此三臣,我愿以郑附齐,比于附庸。”桓公曰:“诺。”遂以子华之谋,告于管仲。管仲连声曰:“不成,不成!诸侯以是服齐者,礼与信也。子奸父命,不成谓礼。以好来而谋乱其国,不成谓信。且臣闻此三族,皆贤大夫,郑人称为‘三良’。所贵盟主,顺民气也。违人自逞,灾害必及。以臣观之,子华且将不免,君其勿许。”桓公乃谓子华曰:“世子所言,诚国度大事。俟子之君至,当与计之。”子华面皮发赤,汗流浃背,遂辞归郑。管仲恶子华之奸,故泄其语于郑人。先有人报知郑伯。比及子华复命,诡言:“齐侯深怪君不亲行,不肯许成,不如从楚。”郑伯大喝曰:“孝子几卖吾国,尚敢谬说耶?”叱摆布将子华囚禁于幽室当中。子华穴墙谋遁,郑伯杀之,果如管仲所料。公子臧奔宋,郑伯令人追杀之于途中。郑伯感齐不听子华之德,再遣孔叔如齐称谢,并乞受盟。胡曾先生咏史诗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