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第1页/共2页]

顾昭和由着她怨讥几句，这才温和相劝：“天下悠悠之口甚众，人言如决堤的，哪能塞堵得完整，好话入耳，倒是让人沉浸不知归处的梨云梦暖，听久了少了自知，而赖话又不满是顺耳忠告，听了又戚哀……”

冬青点头应了，轻道：“公主是好脾气。”

她说着，转了话锋：“总之，都是让人牵着鼻子走的，倒不如不往心头去，只当是寒雾轻烟，不睬会，天然散去。”

“陈国有最好葡萄酒，配着琉璃夜光杯喝，是一绝，可在我眼里，还不及农门小户顺手酿的桂花酿是滋味，我想着，即使岳国事寸草不生的蛮荒地，陈国事玉做金镶的神仙窝，我也不见得奇怪，何况我大岳草肥水美，那般好。”

冬青惊诧地抬了头：“公主……”

冬青也吸气，却摇点头：“只闻到雨后的泥腥子味，另有些浅婢女。”

顾昭和愈发怜她：“你是重情重义，我又怎会疑怪你？”她将眼凝向远处，那是繁丝摇掉队的寒柳临江，是被画桥拦了的疏疏一树，是天寒地冻的蕉萃景，却也是敬爱不幸的故乡景：

见着两人愈话愈戚戚，玉容不忍，抬了手往前头指去：“前头就是城外驿站了，是要在那儿歇停两日的，离城门不远，您与冬青还可进城来再瞧瞧。”

“瞧瞧！瞧瞧！可瞧见了那一担担、一杠杠？！啧，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蜿蜒的红袍金龙似的，这才是真真的十里红妆！”

“莫说你，我也眷恋得很，不管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景富强，还是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的势澎湃，我都一并思挂着。”顾昭和的声儿愈来愈小，痴痴地：

话罢横眉冷竖，眼里凝着拍岸惊涛，能卷千堆雪的：“胡嚼舌头，烂嘴的！”

“可现在，想着那陈国山高水远，奴婢就禁不住想，想着此生若得还故里，是不是已两鬓双白，鸡皮白发了？是不是小儿不识得，故交已不在？或是要完整做了那异村夫到老练死，连魂返来兮也盼不到……”冬青泪潸然：

顾昭和絮絮，自语似地：“十七岁，整七年，又日夜相伴着，便是凡俗姊妹也不过如此，你那丢心机在我跟前真藏得住？”见冬青赧然将头低了，顾昭和珍惜地放缓声：“是思乡念家呢？”

玉容复拧了眉：

顾昭和悄悄地凝着她：“你闹心，你替我置气，这些我都是清楚的，可冬青，催你忍不住的，可不但是这一件事。”

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好威风！

玉容顺手牵了骏马，将顿时的挑子往地上一撂，飞身便往马背上腾去，那马有些野性，又没安鞍子，马蹄朝天的扬，是想将她甩了，可却驾不住她工夫俊，将马肚子夹得死紧，左甩右扯地将缰绳拉出花腔，硬是将匹不平训的马由她差遣：

开首是羡慕倾慕，似浊音入杳，白芷动芳，让人愿听的，可腔调添了酸，变了味，垂垂不成了模样，冬青随在轿旁，听得逼真，眉心拧作成‘川’：“是些乡野村妇，大字不识几个，惯会说刻薄话伤人，您莫往心头去。”

“不是我好性子，是你今个沉不住气。”顾昭和体贴着：“以往明里埋汰，暗里亏损的，大大小小受了尽，都熬过来了，今儿的话不算重，怎的反激了你？”

“奴婢打头看去，如果稍时没回，又没个信儿，您便绕道走，不消管顾这头。”

她突地凝了面色：“一股子血腥味。”

“这气度……搁作我，单是为这气度，离家生别，独在他乡的痛苦也是愿受的。”

“奴婢愈想，愈难受得紧，这才暴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