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房[第1页/共2页]
王二微微昂首看向四周,围观的人皆是冷眼看着他,眸中的鄙夷一览无余。他感受那目光热烘烘的,好似一个大熔炉,熏得他无处安身。
“甚么不幸人,夫子都说不幸之人必有可爱之处!”秋菊已是手脚轻巧地清算安妥,半蹲在纳兰柒身边,苦着一张脸对着她被茶水洇湿的那块衣角。
像是自说自话,声音又减轻了几分,可声音的仆人现在表情应当还不错,即便隔着轿帘,世人也仿佛能够瞥见她眉眼弯弯,抿唇含笑的模样。
娇憨敬爱的童声又在王二耳边回荡,夙起出门时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和小兽般漉漉巴望的眼神也一下下叩击他的心扉。烂泥普通瘫软在地的王二俄然挺了挺腰,喘了几口粗气,捏紧攥在手心的红头绳,头绳上劣质的染料一点一点晕开在掌心。
不过半晌,纳兰柒眨了眨眼,提起墨笔,面上虽还是云淡风轻,手上行动却谨慎翼翼了些。
这位随父兵马四方的女人,在芳华少艾的韶华,来不及奏最后一曲马背上的尽情驰骋,就被困在朱红色的四方樊笼中。传闻破国时,她和统统的后妃一起,被扼死在承乾殿。
“爹,爹,昨儿隔壁小花又在我面前夸耀她的红头绳了,爹爹也给我买根好不好?传闻只要半文钱。”
“走吧”纳兰柒偏了偏头,放下轿帘。
大房的二女人纳兰迩虽年方九岁,在倾墨国倒是小有盛名,她八岁时随性而做的边陲夕照图流入都城,乃至被拍出了50两黄金的高价。就连纳兰柒眼界极高的父亲议论府里的几个小辈时,也会盛赞纳兰迩有咏絮之才,表情非平凡人家的后代可比。
“蜜斯,笔尖冲洁净了,谨慎别淋湿了袖口”纳兰柒身后响起秋菊低低的惊呼声。
“蜜斯要做何?”秋菊凑过来轻声问道。
秋菊又低低伏了个报答礼,才回身回到肩舆上。
“呵呵,可爱之人或许也有不幸之处。”纳兰柒似是自言自语,神采淡然地叹了一口气,从矮几下取出一副墨宝。
秋菊一面半躬着腰清算方才滚落在肩舆里的生果,一面皱着眉头闷闷地开口,面上还挂在微不成察的怨怼之色。
“我们蜜斯心软,也是便宜你这地痞了。”秋菊压下心底的不疼快,不情不肯地走上前去,从荷包里慢腾腾地取出一些杂碎的银票,凑够百两,啐了一声后才一股脑丢在王二脚边。
秋菊瞪圆一对颀长眼,非常讶然,脸上倒是带着欢乐。
骂了一通,秋菊心下疏朗多了,才含笑着走向顾南风,半蹲着身子,朝小女人手里塞了一张极新的百两银票,柔声道:“真是感谢你了,这些钱我们蜜斯让你好好安设你母亲,你也莫要悲伤了,趁雨大之前早些回家安息。”
“给你女儿”女童的嘴微微开合,非常漫不经心肠放下轿帘。四月的雨落在王二眼里,有温润的湿意。
全部倾墨国皆知纳兰府二房的老爷丹青妙笔,一画令媛,纳兰柒的父亲如果出府,经常会遇见些求画的王谢公子。虽说他也自知作画讲究表情,却脱不归天家后辈的身份拘束,干脆便在二房的统统肩舆中安设一副墨宝,如有人求画,在轿中当场作上一幅,权当练笔。
起首是远在边陲的大夫人,毕竟没抵住那阴冷苦寒之地经年积累的潮气,丢下几个后代,放手而去。随后,当今圣上借由此事,召大爷回京,收了他的兵权,并为了彰显皇恩,把纳兰府年仅十三岁的大女人纳兰依依归入后宫,直接封了妃位。
“蜜斯,这”秋菊皱着眉头斜睨了王二一眼,朝肩舆方向嘟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