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共3页]
帝梓元坐在雪地上,重新开了一坛酒,一口连着一口,喝得又猛又急。
这个承载安宁活着间最后一息灵魂的处所,只剩冰冷荒凉。
“陛下,西北来战报了。”
看嘉宁帝如此淡定,赵福也不觉不测。自一年前安宁公主捐躯在青南城的动静被送回京后,西北军情再危急,陛下亦未曾失态;胜利再大,欣喜之情也不会溢于言表。
原觉得帝梓元去了西北,帝家定会阵脚大乱群龙无首,却未想洛铭西竟是明珠埋没。一年来大靖朝堂风起云涌,帝王旨意已不像之前普通令下如谕,内阁和朝堂时有和嘉宁帝相左的定见呈现,那些两朝元老和建国权将因帝家崛起观持而望,使得朝政更加动乱。
安宁公主的亡故,毕竟成了陛下过不去的坎。
第一回是七年前她随帝梓元徒步万里而来,立下必夺韩氏江山的重誓。当时恰是初春,西北之上兵戈铁马不再,万物复苏,乱世和乐。唯有山下巨坑里的累累白骨和腐朽落魄的帝家旗号候她到来。
赵福应一声,刚挪动脚,行了几步的嘉宁帝又停了下来,像是不经意普通叮咛道:“过几日送些新奇的蔬果到宗祠。”
“靖安侯和太子殿下一西一东逼退北秦伏兵,旬日前连夺两城,鲜于焕败退三百里。”
藏青的身影半跪在地上,肩头落着厚厚一层雪,不晓得已经来了多久。
她恍忽间像是俄然明白,安宁不在了。她再也见不到安宁肆意张扬的面庞,听不到安宁开朗的笑声,不能再抱怨她,指责她,也不能再弥补她,庇护她。
未等赵福应对,嘉宁帝已回身仓促拜别。
干脆的声音轻巧抱怨,可答复她的却只要风雪的吼怒。
安宁死了,死在一年前的青南城之战中,死在成百上千的北秦兵士手里。
他叹了口气,只是如何恰好就是青南山呢?就仿佛冥冥中有所必定普通。
赵福精力一震,看来陛下终究筹办启用五皇子了。五皇子韩越自小向佛,不问朝事,三国大战前恰好离京游历,到现在还未返来。现在嘉宁帝的子嗣,除了远在西北的太子,就只剩下五皇子韩越和尚只要三岁的十三皇子韩云了。
他打量帝梓元很久,抬首朝身前的墓碑望去,沉下眼底的钝痛。
此人一身藏蓝儒服,背影微有佝偻,鬓角隐现几根白发。若不是他腰间挂着的盘龙绿佩,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浅显的老者就是大靖的君主嘉宁帝。
初冬,几场大雪遮天盖地。西北的天与地乌黑一片,像是连成一线。这几日气候格外冷冽,北风瑟瑟。青南城虽不复一年前的战乱之景,却也因这场尚未停止的战役伤了元气,街道上百姓极少,反倒是到处可见的兵士让整座城的氛围更加庄严。
再过几日是安宁公主的祭日。
一年时候,连退北秦雄师的韩烨和帝梓元已经成了西北公众心中的军神。
她晓得没有人会应对她,但是她不肯让安宁的墓前只剩下惨白浮泛的沉寂。
“你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好。安宁,你知不晓得?”
边塞西北。
一息一瞬,他又成了阿谁君临天下的帝者。
帝梓元收住声,抬眼,愣愣看着墓碑。
帝梓元出了城门,单独朝城外而去。路上遇见她的人像是晓得她要去往那边,远远地哈腰施礼,神采中俱是尊崇佩服。
轻风吹进,小鼎内的尘灰被吹散在案桌上。嘉宁帝扶香的手一顿,然后抬手将桌上的尘灰拭净。
“安宁,我来啦。”她蹲下身,敲了敲手里的酒坛,笑了起来:“唐石说你当年戍守邺城时藏了很多好酒。你倒是不诚恳,一小我偷偷藏起了好东西。我此次返来,全给你带来了。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儿风景好,我多陪你一会儿,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