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无主[第3页/共4页]

“银河倾落五百年，徒儿愿以身补天。”

他移座离席，伸手扶她起来，考虑再三说下一句和顺话。

这是鲁仲连死力制止却毕竟未能制止的结局。

琰公主惶惑不安地守在姐姐床前，秦王则在不远的临水高阁设席接待风尘客。

烈酒入喉强压心中肝火，一丝苦笑伪作七分戏谑。

十四年前，西周天子失位；八年前，东周一夜飞灰。

这位师兄被后代称为战国最后一名纵横家，名叫庞煖。

不能畅怀大笑也不能痛饮宴贺，因为，德高望重的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忌讳。

国难来时全民皆兵，敌前大战，敌后反间，不但崩溃五国联军，还顺手收了卫国。

天下已无共主，此岁不知如何编年。

“我愿他与你的缘分，仅止于此。”

白叟来的恰是时候，琬公主分娩。

秦国向来有恩不必然偿，但有仇必然要报。

秦王苦笑，一饮而尽。

“不独他，也不独我，人皆有这一日。若在这一日前，能得平生夙愿，徒儿万死无憾。”

不管老先生如何怪癖又如何刁难，少年不卑不亢地奉养三年，渔樵耕读日夜经心。

不成想，为此父子反目。

夜雪，深寒。

小蒙毅看秦王大发脾气，就把侍人全轰了出去：“王上与先生说话，臣在内里守着。”

“你既如此故意，明日便回雍城去奉养太后，替寡人尽孝，如何？”

母亲的多情为他博得秦王之位，亦是这多情带给他无尽热诚。

她欠身答诺，忽而捂口捧心压着孕吐。

蒙家兄弟很早就是秦王的侍剑陪读，蒙毅十二岁已是秦王近卫，蒙恬十四岁，任中庶子。

白叟不答话，恨不得用眼里的冰与火把此人冻裂烧穿。

仇家越来越多，多到数不清楚，多到不敢娶妻，因为喜好谁谁就会不利。

“寡人本有千言万语想与先生倾谈，也有千头万绪想聆听先生高论，可本日，寡人闻得平生未有之奇耻大辱，乃至损礼失态，还望先生勿要见怪。”

贫民自在，贫民又最不自在，更何况穷得响叮当的鲁仲连另有个最大的弊端。

棋行一半便成残局，另一名执棋人膝行到白叟身边，询痛问安。

“王上，臣陪您喝。”

一声响嗝终究使秦王认识到，他劈面另有一名客人。

雪落眉峰化成水，好似一滴泪。

今后，东海孤舟多了一个伴。

若非父王对峙保存母亲的正夫人之位，加上相邦吕不韦极力一争，秦王大位落不到他身上。

周礼说正月有积尸之气，气佚则厉鬼出没，以是要驱鬼，称为“国傩”。

白眉老将亲身披挂，批示五国联军打进函谷关，攻蕞地，取寿陵，进逼咸阳。

秦王留了两样东西在秦宫：卫角君的一双孪生女儿，琬和琰。

“方相氏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

“太后身材抱恙不能常在你摆布，我只怕奉养不周，不能替她经心呢。”

宫中俄然来了一名布衣老者，华阳太后谴人来问，秦王回嫡祖母说卫姬母家来客。

“但是——”

“万世长安。”

天子，没了。

又一声钟，婴儿哭泣划破长夜。

“秦王腹背之疾非我所能医也！”

儿子留下这句话就走了，跟着庞煖去人间做一番男儿事。

秦王看他一眼，给他斟满酒，君臣二人就这么你斟我饮，你饮我斟地喝了下去。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幸而这一头伸出去再也缩不返来，因而欠下的巨债就再不消还。

白叟展卷而览，垂垂唇颤手抖，最后摔简拍案，一声怒喝——禽兽！